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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洗净怒19

    城楼上有士兵日夜巡逻,更有斥候紧盯敌人动向。

    晏熹就带着大军大摇大摆地来。远在弓箭射程之外,他弯弓搭箭,将一纸战术钉上城楼。

    那战书通篇就说了一个意思:丞相在我们手上,要是不想伤他,就尽快退让。

    小兵捧着战书去问上头的意思。上头除了将军就是苏冶苏大人,可惜这位大人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所幸他并不跋扈,于布兵一事也自知一窍不通,交由守城杨将军全权执行。他在这里的意义,大概就是作为朝廷派来的钦差,给他们一根主心骨,言明朝廷没想着放弃他们。

    于是小兵自然是奉给将军先过目。将军看了便知道此事绝不能报于苏冶,否则护子心切,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没想到他才挥退属下半个时辰不到,苏冶就堆着一脸意味不明的怪笑找上门来了,实在叫他怀疑他是不是暗中通敌。苏老爷子堪堪坐定,只周旋了两句便问他,是不是有人下战书。

    “将军放心,本官既已决定不插手,便绝对不会出尔反尔,只是做个见证,否则上头怪罪下来……”

    “是是是,末将正要上报钦差。”杨将军目光闪烁两下,立刻交了底,将那战书拿给苏冶看。

    帮不上忙,起码还能帮忙噎回去。大老粗干咬文嚼字的事不在行,他就拿这个借口当做慰藉。

    没想到苏冶一眼看过去,没有半点动容,仿佛被胁迫的不是他儿子。

    “苏大人,万万不可……”杨将军伸出手徒劳阻拦,没想到他并不是拿去烧,只放在火焰上烤了一遍,立刻有几个字显出来。

    “实不相瞒,敌军并非一块铁板,陛下所命之人已混在其中,正是他同我传信。”

    这种东西真是闻所未闻。杨将军不禁凑上前去,见那交叠的墨痕错综复杂,竟像个鬼画符。

    而苏冶誊抄了一遍,很快解出了其中消息。杨将军心里还不服气着,但全不像一开始那样抵触,应和还算及时。

    由是他们进行了一番严密的布置,只待信中约定好的时间到来。

    晏熹在破晓那一刻再度抚上苏婴的侧脸,声音轻柔得近乎呢喃。经过几日试探,他们完全相信苏婴还瞎着,也不会对他闲来无事就牵着囚车转圈的行径有什么异议。

    “想说的话,等我回来再说,”他的声音轻微,苏婴却听得分明,“我要你记的,你可记清楚了?”

    “不要……”苏婴攥紧他一片衣角,“……扔下我。”

    他这一生都在被不断抛弃,被刘显、被亲情、被世俗、被臣下。

    而如今意欲将他舍弃的,偏偏是他最离不开的人。他近乎哀求地看着那双眼睛——

    不要扔下我。

    晏熹这几日一直戴着半截铁面,只为不让大昭的将士们记住他。现今他也没有摘下,只透过面具的眼窝看着他,“不将你扔下的话,以后怎么办呢?”他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手肘的内侧,“这些,又能怎么办呢?”

    苏婴挫败似的后退一步,放了手。衣角有一株刺绣的兰草,因他握着褶皱起来,他盯着那兰草看了许久。

    “不必害怕,上回我能爬出来,这回也一定能。况且,”他用力扯动苏婴的嘴角,“要你帮我的事万分紧要,一定要做到。”

    苏婴重重点头,只觉什么口舌都嫌轻。

    晏熹的手垂下来,又顺着衣领钻进去,停在他的锁骨上反复摩挲。

    要多吃一些,都瘦成这样。关着你的这几天,我也不能多给你水与吃食,面上摆出一副苛待的样子,才好瞒过他们。真是对不住,可我能给的只有这么些。

    他拿出手,又绕到他的背后。

    当时下重手打你,还觉得理直气壮,没想到成了我的心病。只期望你记起这些疤痕,便警醒自己,千万不要再做刘显的傀儡。

    做傀儡毫无意义。

    再则停在他的腰间,只一顿后,骤然发力。晏熹将囚笼与他一并抱在怀中,像抱着此生逃脱无路、却又不甘束手就擒的命数。

    他震惊于他想什么他都能知晓,也自觉这其实很寻常。身体的嵌合,与痴缠后仍愿埋首颈间的温存一样,都是他极力渴求之物。

    晏熹打开笼门,即将携手迎向未知的前一刻,仍忍不住狠狠拉回。

    喘息像快要绷断,透着一股濒死的气息,他吻他吻得更深。苏婴在亲吻的间隙漏出一声叹息似的“嗯”,然后利落地推开他。

    ……若将绵绵情意燃尽在此刻,会不会断却重逢的缘分?晏熹眼中震动莫名,食指在他下唇狠狠一按。

    “绑在马上拖死?亏你想得出来。”于碧看到双手被绑死踉跄跟在晏熹马后的苏婴,忍不住翘起嘴角。

    晏熹没有答话,只将拴在马鞍上的绳子解下来握在手中。

    我当你深爱的人该有如何不同,没想到你这翻脸的本事叫人叹为观止。于碧想,她从未将他当做常人看待,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比之恶鬼好不到哪里去。

    可惜没能看到苏婴被拖在马后的情形。大军拔营,晏熹无需亲去,他有更重要的事。

    马蹄哒哒响着,他渐渐收紧绳子,揪着苏婴的衣领将他驮在马上。

    “你不如……杀了我。”苏婴嘶哑地说话,“晏熹,你这样对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那是因为你还有别的用处。”

    “我若死了,还会有别的用处么?”

    “……你尽管试试。”晏熹转向于碧,“于姑娘,或许借用一下你那卸下巴的手艺?”

    苏婴不挣扎了,乖乖任他驮着走。快马踏过山涧,很快贴近断崖。

    从这里爬上去,就能顺山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内城。晏熹跳下马,一头官司:“我出门为什么要带着他?”

    “所以用来当肉盾开道的借口,可笑到你自己都不相信?”

    晏熹白了于碧一眼,将苏婴拴在身上,开始往上爬。他身上背了个人,在几乎竖直的峭壁上并未受制,不比那些士兵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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