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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负屃乱13

    于碧嗔怪地看他一眼,凉嗖嗖地道:“老爷沉迷学术,久不来看妾身,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想到……”

    晏熹捧起他的脸,邂逅了苏婴僵在门槛之前的眼神。

    按理说这里并不是夫人的院子,他来这里也无可厚非。

    “咳,”他干咳一声,“夫人来给我送吃的,说是亲手做的,苏相一并尝尝吧。”

    苏婴为探查他的古怪已经将圣贤所说的道义一并丢到了脑后,万幸他还没有迷失在自己的无耻中,于是他后退了一步,“怎敢夺文大人之爱呢,既如此,我先回去了。”

    晏熹站起来,“不是说还有许多话要说吗?怎么这就回去了?”

    苏婴的本意是回他们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去,经由他这么刻意歪曲,他再赖在这里就不妥了。

    不过,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他还是能更不要脸一些:“怎么会。文大人之博学令晚辈佩服不已,怎么能不多求教就走呢。只不过苏某忽然想起一件事,需要进宫一趟,少时再见。”

    “正巧,我也要进宫面见陛下,还是同苏大人一道。这样陛下既不会怪罪老臣请安不及右相勤勉,也不会怪罪苏大人时不时就进宫了。”

    于碧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真是恨得牙痒痒。

    晏熹以一种快要勒死他的姿势胁迫他上了马车。文府的下人们不知道他们老爷这是发哪门子疯,一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靠在门边啧啧称奇。苏婴没想到他会这么胆大妄为,奋力挣扎得脸都红了。

    磕着长门散的身子多少有些弱不禁风,而晏熹虽然被家仇折磨日久,到底还是一身将军骨,一双手铁钳似的卡在他颈骨之处,叫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咳……咳咳,文璋,你疯了吗?!”苏婴在急喘之中带出些许羞恼、些许震怒的虚张声势。

    晏熹摇摇头,放开他,“你瞧,你不但活不过我,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甚至都比我一个糟老头子还弱。苏婴,说到底,你这名动天下的右丞相也就只能散播散播我‘不行’的消息,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做不了。”

    苏婴爬起来。丞相能乘的马车自然规制不小,里头甚至摆放了酒和水果。他在旁侧的椅垫上缓缓坐直了身子,勉力将咳嗽压下去,“文丞相,你不要欺人太甚。”

    晏熹没有搭理他,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上,撩起一边帘子看窗外之景,仿佛刚才只是为了给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一个教训,他既不关心这位“晚辈”的心绪,也不在意他是否对这个教训做出了该有的反应。

    看了半晌,对方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苏婴也不想先开口失了气势,静静坐在一旁调理呼吸。若说他一丝力气也无当然不对,毕竟是能轻而易举飞上文府屋顶的人,但晏熹的手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看来这老头子在不为人知的时候还会推两下拳法,身子骨硬朗得很。

    马车缓缓行到宫门,晏熹以不符合老年人的敏捷飞快地撩开窗帘跳了下去。守在门口的宫人们一看来人纷纷拱手弯腰行礼:“文大人。”

    晏熹一摆手,“不用。车里还有一位,麻烦安个踏板给他。”

    在诸位的惶惑中,他冷冷一笑,“苏大人身子骨不好,本相已经劝他待在府里,可他就是不听。”

    宫人们一听是苏婴,立刻脸都白了,他们拖拖拉拉的动作变得干净利落起来,一个上前撩帘子,另一个直接跪在了地上——为了巴结某些权贵,当一回踏板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苏婴刚探出头来,看到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立刻皱起眉头:“你怎么回事?”

    “回……回大人……”

    好在另一位有些颜色,喝骂道:“狗奴才,还不快滚到一边去!平白玷污了贵人的眼!”

    那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甚至忘了行礼。晏熹倒是不惊讶,毕竟文璋老东西那是出了名的难伺候。苏婴显然也没想到和他一道进宫会碰上这种幺蛾子,一时有些怒了。

    “文大人平日里就这样对待下人么?”

    晏熹哈哈一笑,“怎么,苏大人都说了是下人,可不就是下贱之人?你还想怎么对待他们?”

    成为文璋有两个要务,第一是为自己亲族昭雪,第二是让文家身败名裂。

    虽然目前来说,是他顶着文璋的脸,做了某些事会让他举步维艰。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晏熹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些蛛网一样的势力笼络。可,父尊母上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罪魁祸首就是沆瀣一气的朝臣和宦官……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对他们低三下四。

    “苏大人是没听过本官的名声么。我等尽心尽力侍奉陛下,又岂能与宦官交往密切。”他知道他这番话定然会被歪曲成多个版本传到一些贵人耳朵里,但也没有什么大的妨碍,“难不成苏大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对这些卑贱之徒以礼相待?”

    苏婴愤愤一甩袖子踏入宫门……本来他还想坐肩辇来着,可同这胡说八道的老东西在一起,他竟然又有了力气。他一路急行,晏熹便追上去,“苏大人,苏大人,你慢着点儿。”

    苏婴没有搭理他,袍袖灌满清风。

    “苏大人,你慢着点儿,当心磕着碰着。你看,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我们一向不合,这事儿上至天子下至文武百官都知道,而今这些宦官看到了我们从一辆马车上下来,指不定又编造出什么话来构陷你我,我是故意那样说的。”

    不得不说他疾行起来还颇有气势,实在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抛去死对头的这一身份不谈,晏熹倒真是希望苏婴能就此离开长门散,免得这样一个惊才绝艳之人早早陨于纷争之间。

    苏婴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他怎会不知这又是一番姓文的胡说八道的鬼话,定然是脑子抽了才会相信他。他们一路风风火火地穿过宫墙,宫人们一一行礼,朱红的院墙隔出一道永世也走不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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