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晏熹不能出去将他抓个现形，因为文璋是不通武艺的，别说屋顶上站了个人，站了一群猪他也不能听见。
于碧酸溜溜地道：“青天白日里不是还在秦楼楚馆嫖得痛快么，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晏熹险些呕出一口老血，心里念叨了句“阿弥陀佛我瞎说的”就接着求饶：“夫人，你行行好，我真没去，改日找个大夫看一看还不行吗，别总戳我痛脚了。”
晏熹说完这句，差点没绷住笑，一拉被子将两人兜头盖住便捂着嘴笑得腰都弓起来。
“府中守卫是你下的令？”
“是我，这些探子个顶个地厉害，倘若被区区几个侍卫拦住了，皇帝恐怕会怀疑我们。”
晏熹“嗯”了一声，从她身上直接倒了下去，撞到不怎么柔软的床榻发出“咚”的一声，憋笑憋得快要岔气了。
他听到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踩着屋顶的鎏金瓦离开。
“别笑，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晏熹再度眨眼，“夫人，睡吧，明日确实是得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了。”
于碧有心想把他踹到床底下去，然而迫于前有狼后有虎的局势，她只好暂且忍住。
半晌，屋顶上彻底没了动静。晏熹立刻翻身坐起来抱住头，“不准打脸！”
“……”于碧道，“你怎么晓得是苏大人？”
“是不是他我一听就能听出来。今天出宫的时候我其实在宫道上碰见他了。啧啧，那个喘息，我真疑心他是得了痨病，虽然他在极力压制吧，但看起来真像是个喘不过气的模样。”
“苏大人？”
“对啊，那个小娃娃，年纪轻轻的一副行将就木的倒霉相，真是看着都觉得晦气。”
“……所以说，你也听出他的声音跟别人相比不对劲多了吧。”晏熹七拐八拐地终于拐回了原来的话题，疑惑地问道：“今晚是来看活春宫的？”
于碧叹息了一声，“倘若这姓苏的小子坏心眼多一些，明日你这不行的名声就要传遍帝都了，届时你去上朝，见街头巷尾对此事议论纷纷，又该如何自处？”
“自处这个嘛，反正丢别人的脸，我不在乎，我乐意。死无葬身之地也便宜他了，该丢的面子一样也不会少。”
于碧无奈道：“你好歹收敛一些，免得皇帝也起疑心了。”
“不怕，他就算起了疑心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晏熹瞧见于碧眼中氤氤氲氲不明的情绪，顿了顿，改口道：“放心，我是那般没轻没重的人吗？谅他也不敢到皇帝面前胡说八道，我猜测倘不是担心我耍什么阴招，苏婴这小子也不会半夜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听一个我不行的消息。”
于碧满脸都是“你就是这么没轻没重的人啊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的神情，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领这么一份差事来。
相助有很多种，但是将一个女儿家的清誉都给赔上也太荒唐了些。
晏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别怕，倘若将来碰不上想要以身相许的人，我娶你好了。”
于碧冷笑一声，“先管好你自己吧，我怕你这么招摇，哪天随随便便就死了。”
“啧，怎么说话呢，你就不能盼盼我好。不过我死了也好，玷污你清白的就不在了，你就可以安心嫁人了。”
“我呸！”于碧对他无语到了极点，“我也不上赶着成婚生孩子，你别那谁不急那谁急行不行。”
沦落为太监的晏熹哈哈笑了两声，平躺在塌上：“真有那么一天能放下过往，我们不情投意合也没关系。就愿你能找到一个称心合意的人，别平白被我挡了路。”
今日去上朝，晏熹觉得身边异样的目光忽然多了不少。
他这会儿还没明白都是苏婴搞的鬼——没错，这位心比海宽的右丞相苏大人因为此前在晏熹这里被横着竖着调戏了好多遍，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他一改往常的大肚能容天下事，变得睚眦必报，命令手下人将文丞相“不行”的消息街头巷尾地传了个遍。
要说实话，文璋这因为夫人厉害而不敢娶妾的倒霉人确实足够倒霉，不晓得他平日里去不去青楼，反正他夫人是半个崽儿都没给他留下。
这谣言有了可信度，就立刻传遍了帝都。晏熹这才恍然大悟，他这几日根本就没出门，府上来送礼的为什么拿着那么多名贵的中药。
虽然他顶着文丞相那四十也像快要寿终正寝垂垂老矣的脸，却也竟然奇迹般地感到了一丝丢人。
那么多大臣今天都用这样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晏熹愣了了半晌，才看向大殿另一头，群臣分列的另一边静静坐在小凳上的苏婴。
能在上朝之时坐着也算是一种殊荣了，文璋混了这许多年都没能混到，这小娃娃和皇帝的确交情不浅。
晏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来，接到他目光的苏婴也没怎么动容，照样端坐在凳上平视前方空着的龙椅。
他磨了磨牙，心想给他上演个活春宫他都害羞不看了，怎么还有脸四处传播这样的逸闻？
虽然丢着死去的文丞相的脸他心里乐呵，但是要在众目睽睽，尤其是刀子一样的睽睽之下不动声色还是有些困难。
这小屁孩子，竟然还有这种阴招！
然而都是老狐狸一样的人物，晏熹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刚刚看向苏婴的那一眼已经做错。文丞相没有察觉到昨晚前来窥探的苏婴，那察觉到的只能是其他人。他刚刚那一眼可以理解为“为什么大家都在看着我苏婴是不是你又搞了什么幺蛾子”，毕竟文苏不和由来已久，但是接下来他就得小心了。
苏婴相信自己不会被发现，所以才敢晚上偷偷来听墙角，但若晏熹表现出自己知道来听墙角的是他，不就露出马脚吗？
一个人突然心性大变，虽然很难猜到晏熹他们这种杀了全家再全部换血的匪夷所思的做法上去，但终究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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