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这一睡，不知又过去了几日。
腹中饥肠辘辘不说，就连腿脚也被水泡得没了力气。
程素素没了睁眼的力气，干脆任由谁将她装在一个巨大的空间之内，手脚勉强得以舒展，却也形同虚设。
在那水中浸泡了这么多日，她的腿脚，好似早就没了知觉。
是废了么？
慢慢地，身子颠簸起来，像是被人从一个地方搬到了另一个地方。
就在四周沉寂之时，她敏锐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了，谁也不许泄漏消息，否则我便将你们的妻儿也扔到那水牢之中，尝尝被水蛭吸干精血的滋味！”
很快，传来细若蚊蝇的回答声。
海如兰。
口中嫩肉早已被咬的血肉模糊，程素素甚至连动一动唇都不敢，一动便疼，钻心的疼。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恨她，未曾想竟是恨到了如此地步。
若是那日在京都的别院中，自己往井中推她的力气再狠下心一些，往后又哪里还会有如此多的曲折与磨难？
一切，终是源自于她无用的良心。
缓缓地闭上眼。
没过多久，头顶的木盖被人轻轻揭开，一道刺眼的光亮照了进来。
海如兰探身一看，险些自己都被恶心吐了。
“呕”地干噎一声，偏过头去，等待嗓子眼里的恶心感下去了，海如兰“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真可惜你看不见自己如今这幅模样，若是看见了，没准也会像我一样被这张脸给恶心吐了，哈哈哈哈！”听着她残忍且嘲讽的笑意，程素素早已心如止水。
不仅没有睁眼，更是连根手指也没有动一下。
海如兰眉头一皱，看着巨大浴桶中没有反应的她，再次出声试探道：“你不用给我装死，这几日为了防止你想不开，本小姐可是随时随地地为你备下了两名婢女，一个负责喂食，一个负责替你排泄，如何？是不是很贴心啊？”
说完，又是一阵癫狂的笑。
“大小姐，前头快到虎门关了。”一个男声打断了海如兰的笑。
海如兰冷笑一声，一把抓住被血水打湿的黑发往上一扯，程素素咬住了牙，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接着，她的脑袋“咚”地一声撞回木桶内壁。
海如兰嫌恶的拍了拍手，“原来真是昏死过去了。”说罢，转头对一旁人道：“我让你送的信呢？派人去催催，确保要万无一失的送到方少允的手上。”
“是，大小姐！”
三日后。
短短三日，于程素素而言却好似过了三十年那么漫长。
海——如——兰。
她哑声念着，若有来世，我必要将这一切十倍百倍的偿还于你，也叫你好好的尝尝这番被人凌辱至斯，却求死无能的感觉……
身上的血不知流了多少，干涸后再度被鞭子打得伤口裂开，却没有血再流出来了。
程素素被海如兰吊起来打了三日，还扒去了棉衣，只着单薄的亵衣绑缚在树干之上，树林中冷风阵阵，她的血流了一地，并着地上枯零的落叶凝结成一滩又一滩诡异的黑色。
“大小姐，好像有人来了！”海如兰鞭打的动作闻声停了下来，将鞭子扔给一旁时刻负责看护程素素，防止她咬舌自尽的婢女。
婢女上前来掰开程素素的嘴巴，用两根手指掏出她口中凝固的血块与烂肉。
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一切都与我无关，这都是我家小姐的命令，奴婢不敢不从，你若化为了厉鬼，千万不要缠着我……”
程素素听了，嘴角艰难了扯动了一下。
婢女吓得手一抖，连忙跑开，脸上更是见鬼了一般，慌慌张张。
过了一会儿，两个下人趔趄着，一身酒味的将程素素搬到浴桶之中，再度抬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
程素素发出一声低叹，她还不想死。
一点也不想。
哪怕被折磨成这样，已然和鬼没了什么区别。
方才那两个男子抬她时，程素素甚至还尝试着眯开了眼，结果那二人根本连眼睛都不敢看向他，可想而知，她如今究竟有多吓人。
也就是那短暂的一眼，让她看到自己如今身处何方。
这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树林，眼下应该是正午时分，却不见多少日光照射进来。
那日，她好似听到了有人说到“虎门关”。
等到抬她的男子关上门后，程素素深吸一口气，使出了保留在体内的全部力气，猛地倾身撞向木桶一侧。
“哐啷”一声。
木桶反倒在地的同时，也将她的身子带得滚了出去。
头顶撞倒了什么，像是一张木凳。
紧接着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踩踏在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海如兰，我已经来了，我娘子呢？”
闻声，素素“唰”地睁开眼，嘴唇轻颤着发不出声来，这几日来，海如兰为了防止她逃跑，已是想尽了一切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先是用烙铁在她的脸上印上了无法磨灭的印记，毁了她的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容貌何其重要？
可这狠毒的女人却还不罢手，甚至还毁了她一身，只怕现下她的身上，已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了。
尽管如此，海如兰却还是让人毒哑了她。
眼泪顺着凹凸不平的脸颊流下，打湿了干涸裂开的唇瓣，就连伸出舌尖舔一舔眼泪这样的动作于她来说，都是奢侈。
“呜……”
不远处的小木屋外，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方少允目光一转，看向海如兰身后，“你觉得我会把她放在离你这么近的地方吗？”
不会。
方少允捏紧手中的剑柄，忍了又忍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到现在了，还不清楚吗？”海如兰失笑道，慢慢走近他，神态贪婪地望着那张令她着迷了十来年的脸庞。
方少允的额间爬上青筋。
双眸泛起一丝幽冷的气息，“海如兰，别逼我动手。”
“少允。”海如兰身子向前一扑，方少允极快地侧身躲开，“你不想救她了吗？为何要躲开我？”
他僵硬着身子任由海如兰抱住。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如愿地抱住了他，海如兰的脸上荡起一抹满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