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和离?”
程素素点了点头,“是啊,我与他和离了。”
先是成亲,又是和离。
魏轩一时接受不了,手掌扶在心口用力地按了按,“他敢休了你?那臭小子在哪儿?我这就派人去将他找来!爹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说完,她双眼微眯的看向他。
魏轩自己也是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程素素又喊了一声,“爹。”
魏轩老泪纵横地将她搂进怀中,“诶!素素,今生能听到你叫我这声爹,我算是死也瞑目了!”
她被说的眼中泛起泪光,轻轻抬袖掩了一下,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哽咽,“我有爹爹了,以后再没人敢欺负我了。”
“只要有爹在这世上一日,谁也别想欺负你一根毫毛!”魏轩附和着,又紧了紧抱住她的手臂。
程素素窝在魏轩怀中,全身涌起一阵暖流,温暖又惬意。
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吗?
坦白了成过亲的事实后,程素素还是低估了魏轩对她的包容,他甚至将她过去的一切,都当成了一个父亲不在子女身边保护她的失职行为。
隔日,魏轩派管家搜罗了一车上好的布匹和药材,这就打算携着素素一道回那三水村,想要依次谢过曾经照顾过她的人。
素素再三拒绝,可魏轩还是坚持要去。
她最终只好依了他的主意,反正看怡亲王府的样子,应该也不缺这点银子,他想看,自己便带着他去一趟好了。
两人一同坐上马车,只带了三四个侍卫便出发了。
辰时三刻,马车稳稳地停在了三水村村口。
接着,魏轩提议下车换步行,因为这样才能更显诚意。
程素素今日穿了一件白狐裘大衣,里面是一件领口绣着珍珠串的银色锦缎小袄裙,裙摆摇曳,行走时露出一叠叠像花瓣儿般的涟漪,煞是雅致,府里的丫鬟怕她出门去冷着,还特意用兔毛做了暖手炉给她带着,下车时,只见一名眉间点了红色朱砂痣的美人,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纵身跳了下来。
旁侧经过的村民侧目看来。
盯着那马车上下来的美人,久久不能回神。
魏轩也纵身一跃,摸了摸她那满头青丝,仅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住的发,没有一句责怪她行为鲁莽,不符如今身份的话。
反倒是看着她赞道:“我的宝贝女儿就是美,只要稍加打扮,便能将这世间大半的绝色女子给比了下去。”
程素素知道魏轩这是想让自己多些自信,便也没有拆他台子,只是笑了笑挽住了他的手臂,一同向村中走去。
以她的姿色,就算是有衣饰珠宝的打扮加持,也顶多只是称得上是俏皮可爱之姿,哪里敢说什么绝色。
她摇了摇头,对魏轩一些有意为之的举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无法讨厌。
马上就是深冬了。
天气越发寒冷,不仅如此,就连小道的四周,甚至都敷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两人慢慢朝前走着,身后的侍卫们牵着马跟在后边。
素素指着进入村口后的一条小道,“你看那儿,小时候我常到那后山去摘果子吃,后山有好多不知名的果树,一到夏日和秋日,枝丫上便会缀满了沉甸甸的果实,果肉清爽可口,拿到市集上去还能换好几个铜板呢。”
“还有那儿,这一片都是王婶家的地,就是路上我跟你提过,对我一直很好的王婶,她丈夫是我们三水村的村长,年轻有为,待我也十分……”话到一半,她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着一袭洗得发白的蓝色衣袍,头上万年不变的戴了一顶书生帽。
见她望去,远处慢慢向村口走来的那人也渐渐地抬首看来。
本是匆匆一瞥,谁知却被她出声叫住了脚步。
“陈修。”她双手放在唇边用力唤了一声。
陈修一愣,目光由茫然无措变为眼前一亮,接着快步走了过来。
“素素?你怎么……”陈修看着突然摇身一变的她有些惊讶问:“这位是?”
“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爹。”素素站在他们二人之间,相互做了个介绍,“爹,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
魏轩摸了摸下巴,“我知道,就是你尝尝提起那位教书先生是吧?”
素素笑着点头,“没错,若是没有他,如今的我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
陈修对着魏轩行了个大礼,是那种只用来向父母请安跪安的特殊礼仪。
程素素没见过,却并不代表魏轩也没见过。
这是前朝世族大家们常用的礼节,亦是一种只有前朝清流子弟才懂的繁缛礼仪,算起来早已遗失了上百年。
魏轩有幸在宫中见过一次,那还是先帝刚为太子找到合适的先生做太傅时,颜太傅教太子向魏轩行过一次这样的大礼,只是很可惜那太傅身子不好,才将太子教导至七岁时,便因身子不适,辞去了太傅一职。
如今看见书生意气的陈修,魏轩突然记起了很多过去的往事,不仅如此,他还又念了一遍陈修的名字。
越念越觉得有些熟悉。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是。”陈修坦然对上魏轩打量的目光,脊背挺直回道:“那年我有幸入了殿试。”
魏轩抬手点了两下,“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被海国深亲自点入殿试的考生?”
“正是在下。”
“难怪我一听陈修二字便觉得很是耳熟,原来,你我竟还有过一面之缘。”魏轩笑道,心中对陈修的第一印象明显高过了已和离的张邵云。
只觉得三水村能出一位像陈修这样的人,实属不易。
连带着,魏轩对三水村的印象也不单单只觉得是乡野之地了。
“我听素素说起,你如今是在村中做教书先生?”魏轩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素素忽然有些担心,担心他会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把陈修带走。
这样一来,三水村不就少了一位真心实意为百姓和孩子们考虑的好先生?
她在心中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