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打着嗝，神采奕奕地推开神乐寝宫大门时。
神乐正巧醒来。
满怀期待的他笑脸盈盈的转过身来，一看进门的是团子，目光一顿，“怎么是你？”
声音低沉且带着几分冷意。
团子吓得缩了缩脖子，“阁主没吃晚饭，小小姐熬了粥给送去，奴婢……奴婢便来给神乐大人送药汤。”
神乐垂下眼眸，躺平了身子说道：“我也饿了，你把药汤放下，去同小小姐说，我也想喝粥。”
团子连连应声，放下药便跑了出去。
路上遇到守在神乐寝宫外的侍女采薇，“团子，你去哪儿啊？怎么跑那么快？”
团子后怕地拍着胸口，怯怯地回望了亮如白昼的寝宫一眼。
“采薇，太可怕了。”团子小声说：“方才神乐大人的神情实在太可怕了。”
采薇一愣，“你在说什么啊？神乐大人醒了吗？”
“我方才看到神乐大人发脾气了！他心情好像很不好，我就，就不敢多待。”
“怎么会？”采薇不敢相信，“我家大人从不乱发脾气的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团子把头摇的同拨浪鼓一般。
“不会的，我不会看错的。”
采薇还是不信，便找了个由头进去查看，神乐闻声再次回头，“小小姐……”
激动的心情再次一沉。
“采薇？”神乐问：“你进来做什么？”语气十分冷淡与不耐。
采薇赶紧解释道：“小小姐吩咐奴婢要时刻注意大人的伤口，当心不能压到，所以奴婢……”
“行了，我没事。”还未等采薇说完，神乐弹指灭了寝宫中的油灯，“蹭”地一声，四周暗了下来。
“你下去吧，没事不要进来。”
采薇提着一口气退了出去。
退到门外对上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团子，二人绕远了些。
“神乐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
采薇喃喃道。
团子猜测着，“或许是因为受了伤，所以心情不好吧。”
“可是神乐大人一直都是碧海阁中脾气最好，待人最为温顺有礼的大人，如今怎么也……”采薇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一向爱慕的谦谦公子，忽然间性情大变的事实。
素素送完粥后不放心，便想着顺道绕路过来看看神乐有没有睡下了。
远远地，只见两个侍女紧挨着脸，站在两棵梅花树下说话。
脸色一个赛一个的紧张兮兮。
她直到走近了一些，才出声唤道：“团子？”
团子吓得一个激灵，转身看到是程素素，呼了口气，忽然想到神乐让她去盛粥的事，“小小姐，神乐大人说他饿了，让奴婢再去给他盛碗粥。”
说完要走，素素正待说话。
一旁的采薇提声叫住团子，“神乐大人好像心情不好，小小姐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吧，奴婢去后厨盛药便好。”说着，也不等程素素回应，急急地向着后厨走去。
团子愣在原地，也不敢抬头去看程素素，有些心虚。
素素笑问：“怎么了？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怎么我一来就把采薇吓跑了？”
“没有没有。”团子摆手，“我们只是觉得今日的神乐大人好像心情不大好，小小姐，要不你进去看看？”
“哦？怎么个不好了？他没有喝药吗？还是冲你发脾气了？”
在程素素的印象中，神乐一直是个脾气极好的好好先生，从未拒绝过她的任何请求不说，对待下人也时常谦逊有礼，十分君子。
团子吞吞吐吐道：“倒也不是这些，只是神情有些不大对，很不耐烦的样子，也可能是奴婢多想了吧……都怪神乐大人素日里脾气实在是太好了，所以突然这样，我和采薇都有些接受不了。”
在碧海阁这样一个主仆等级森严的地方，神乐能做到对待下人温和有礼，确实不易，也难怪侍女们会因为他的一个小小的情绪变化而感到不安了。
拍了拍团子的背，素素让她先回去了。
“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他。”
团子点头应道，想了想又转过头来问，“要不奴婢在这儿等着你一块回去？”
素素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一副我进去就要被打的模样？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帮着我打神乐？”
“不是不是，奴婢就是担心……担心小小姐受了气，夜里不痛快。”
“放心吧，不会的。”素素模棱两可的话，听在团子耳中像是在说神乐不会对她发脾气的。
实则素素却是想说自己就算受了气，夜里也不会想不开的不痛快。
看着团子的身影一溜儿烟的消失在鹅卵石铺砌的梅花小道上，素素提步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没有人回答不说，宫里漆黑一片，灯也熄了。
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素素再度抬手敲了敲门。
难不成今夜心情真的很不好？
她出声问道：“神乐？你睡了吗？”
声音一落，寝宫内熄灭的油灯霎时亮起，没多久，穿戴整齐的神乐便笑容满面的打开了门。
“没有，我没有睡着。”神乐急忙道。
“那你怎么把灯都熄了？”素素瞥过桌上满满当当的药汤，绕过神乐踏进门去，“你怎么没喝药？”
碗底尚有余温，看来团子确实刚出去不久。
想到两个侍女脸上怕怕的神情，素素仔细地端详了神乐的表情一阵，将碗递到他的面前，“喝药。”
神乐腼腆一笑，“好，我喝。”伸手接过便是仰头一干，不带一丝迟疑的。
看他这样，素素也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了。
正要开口说走之时，采薇已小跑着回到了寝宫门外。
她一回首，正正对上采薇错愕的目光。
接着，采薇低下头去慢吞吞地对她施了个礼。
素素眉头轻皱，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总觉得今夜哪里怪怪的。
神乐语气温和了不少，几步上前接过采薇手中的粥碗，挥手道：“好了，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随意进来。”
采薇极快地抬起头看了程素素一眼。
那样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愤恨，不论是眼神还是表情，她都实在是太熟悉了。
过去，她也曾在别的女人脸上看到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