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难得从他口中听到的甜蜜情话，不知怎么到了她的耳中却只剩下大仇了结四个字久久回荡不息。
这四个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那把悬在床头的长剑，剑锋犀利，每出一次便要见血而回。
素素张了张口，很想劝他放弃报仇，但目光一触及那双布满阴郁的长眸，所有的话便好像被人堵在了咽喉。
他的父母被人构害，全家遭殃，这事张绍云那日也只是向她提及了几分皮毛，压根没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她不该插嘴说什么，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张邵云察觉到她的异样，偏过头问：“怎么？”你不愿意吗几个字还没出口，素素已笑着跑开，“没什么，我去看看何婶她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张邵云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眼中的阴郁渐渐被杀意所替代。
打扫干净草市场，已是临近黄昏。
通过两个时辰的磨嘴皮子功夫，何氏终于拉近了与素素的关系，并深觉是个很好拿捏的性子，接着凑到她身边来，很小声的问：“张家媳妇儿，摆了这么半天了，也不知道你男人是干什么的？咋这么舍得让你嚯嚯？”
何氏祖上三辈都是三水村的，属于元老级别，说话也自带着一股儿老味。
要是说啥也没干，指定没法堵上何氏的嘴。
素素干脆扯了个由头说：“也没干什么，就是跟着倒卖点货件。”她自觉带入了牛头山那卖货郎的模样，何氏直哎哟，“怪不得人看起来这么灵通？这可是个大本事。”
“何婶您可别再夸他了，横竖就是一些投机取巧的小把戏，上不得什么台面。”
何氏很喜欢跟素素说话，觉得自个儿说点啥不走心的话，她都能有自知之明的将话头抛回来，聊起来一点也不累人，不像村里那些个寡娘们，说话没轻没重，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想到这，何氏接着素素的话教她，“你还年纪，不懂两口子之间那点事也不奇怪，婶子跟你说，男人就得夸，做得越好越得夸，你要是在家里不夸啊，那他多半就会跑到外面去找别的浪蹄子夸了！”
对于男女之道，何氏很有一番话语权。
毕竟整个三水村的人都知道，何氏将他那不成器的老头子硬是拉扯到今日这幅模样，属实不易。
何家传了这么些辈，积攒下的田地那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但何氏的男人是个不会打理算计的，还没讨媳妇儿时由着村头的几个瘸腿老汉忽悠，一口气贱卖了三四亩，这事直到何氏嫁过来多年了还时常会对人提起。
素素略有耳闻，全得益于王氏。
总之按照王婶的话来说，这何氏是个不能随意得罪的主，别的不说，此人报复心极强，又死好面子，心地却是不坏。
素素与她多聊了几句，何氏便邀着她到家里吃饭，说出来时锅里炖着肉呢。
这要放在一般人身上，别说家里炖肉，就是有点什么好菜都不乐意拿出来说，生怕意思一下对方就真的跟着去了。
“何婶，今儿个就不了，我婆婆在家还等着呢，今日我公公也去了牛头山，总不好让她一个人吃，下次吧。”素素推脱道。
何氏有些失望，心里倒是真的希望她去家里吃顿饭，好再借此进一步打听打听张家的底细。
想了想，何氏道：“那改日炖了肉我再叫你，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啊，下次可不许不去了！你不去，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是是。”
几个参观完草市场的妇人走了过来，热热闹闹讨论起了明日这草市开市该怎么办。
有人提议应当买挂鞭炮来放，象征着红红火火。
素素倒把这个给忘了，明日就能开市了，怎么说也该搞出点动静来，不为别的，也该让村里不敢来，还打算观望一段时日的人心里痒上一痒。
几个妇人叽叽喳喳也没想出什么可靠的法子来，素素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劝着大伙都散了，嘱咐明日再来凑个热闹。
回家路上，素素和张绍云说起这事。
张绍云也很认同，“是该好好庆祝庆祝。”
“可怎么庆祝才算好呢？”她想。
张氏听了，也犯愁，“往日也没见过开市是个什么模样，要不找个见过的人问问？”
这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素素想起了王氏的男人蔡力，哦不对，该说想起了村长才是。
她麻利地吃了几口饭，紧着去了王氏家。
王氏家中也刚用过饭，院子里挤满了人，送什么来的都有，可热闹了。
素素犹豫着，远处却走来两个妇人，大声的唤道：“诶这不是素素吗？你也来送东西？”语气里带了几分鄙夷。
她偏头回了个笑。
“听说你在村子里弄了个草市？”其中一名眼生的妇人问。
这话听着就有些膈应人。
素素端正道：“就是学着隔壁村弄个样子，大家伙换点什么东西也方便，姐姐明日若是得空了，可以过来瞧瞧 。”
妇人被她一脸热忱的邀请堵了口，鄙夷的姿态顿时收敛了几分，笑笑进了王氏家院子，倒是连个应承话也没有。
素素卸下笑意，抬首却对上了王氏的脸，“怎么不进来？傻站在这里干啥？”
“今日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她皱了皱鼻头问。
王氏哈哈大笑，“傻丫头，快进来坐，屋里好多吃的。”
素素也笑，“我是来找村长的。”
王氏一愣，没反应过来，“死丫头，都是自家人，叫这么生分做什么？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他。”
没多久，蔡力满面春风的出来了，一瞅见是素素，热切问：“素丫头来了？咋不进来坐？”
“蔡叔，我怕恭喜你的人太多，不好说话。”顿了顿，她又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有点事想请教，蔡叔你见多识广，又常年在镇上走动，我来就是想问问，这开市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这个简单，你回家拉只鸡，要没有的话我给你拎一只来，明日当着众人的面见了血，再放两封炮竹，其他好像也没啥讲究的了。”蔡力回想着。
“谢谢蔡叔！那我回去准备准备。”
蔡力也不留她，“成，明日我和你王婶铁定准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