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将驴车安顿好,领头走在前头,没一会儿便来到了清河镇的集市街道。
人潮拥挤,素素被来往地行人冲散了好几次,再回头,眼前哪里还有张邵云父子的身影。
“站住!别跑!”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骂声,“他奶奶的!”
人们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只见一个身穿豹皮的络腮胡大汉,正手举长鞭追赶着一名白衣女子,白衣女子面露惊慌,向着素素的方向飞奔而来,所到之处,鸡飞狗跳,一连掀翻了好多个摊子。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张邵云也由此发现了素素不见了,寻着闹声找来。
素素看到他回身,忙踮起脚尖挥了挥手。
“相公!我在这儿!”
话刚说完,眼前闪过一道白色身影,竟将她当作了绊脚石推向追来的大汉,大汉长鞭“啪”地抽在地面,素素正要呼救,抬眼却见张邵云使了轻功而来,赤手抓住了那本要打在她身上的长鞭。
大汉与张邵云猛地对上一眼,“老子现在没功夫收拾你!给我滚开!”
张邵云并不看那男子,只是紧张道:“怎么不跟紧我?有没有伤到?”
素素看着他嫩白的掌心被长鞭勒出一道紫红色的伤痕,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的手”
张邵云甩开长鞭,仅此一个动作,却险些将捏住长鞭的大汉撂倒,那大汉后知后觉过来,不敢再多话,忙向着白衣女子跑开的地方追去。
“相公,都怪我没跟好你。”素素翻开他的手掌,看着伤口,心中隐隐作痛。
张邵云却垂下双眸,用另外一只手将她拉住。
“跟紧些,可别再走丢了。”
素素心里一阵柔软,连忙跟了上去。
没多久,他们来到购置石料与木材的黑市,张邵云说这里的木材远比农户家和市场上卖得便宜大半,谁知到了门口却被人拦下,说是妇人不得入内。
张邵云不放心她,再三叮嘱,“你就在附近逛逛,我很快就出来。”
“好。”
有了刚才那一遭意外,程素素现下也当真只敢在附近闲逛几步,用作打发时间。
黑市处于集市街尾的最左侧,素素往右侧走去,发现一旁居然立了个公告栏,上面贴着一张画像,模样十分熟悉。
诶,这不是陆子昂吗?
素素凑近一看,寻人令上明晃晃的写着,若有知情上报者,奖五十两白银。
“才五十两,这陆家可是咱们清河镇的大财主,怎么就拿出这么点钱来找儿子?”有人议论着。
“是啊,我也奇怪。”
另一过路的行人闻声凑了过来,神秘道:“这还用说,当然是被官府的人扣下了!”
素素听着来人的议论,脑子里轰地响了一声。
那陆子昂居然是大财主家的儿子?
难怪他一身匪气,自命不凡,原来是有个有钱的爹,这就不奇怪了。
正想着,一回头,居然看到张邵云急忙忙地从黑市出来,还拽走了边上拴着的一匹马。
素素连忙出声叫他,“相公!”
张邵云跃身上马,目光好似向她这边短暂地停留了一下,随后拍马远去,素素呆看着,出什么事了?他怎么走得这样的急?
过了半个时辰,张父从黑市出来了,身后跟着两辆马车,车上拉了满满两车木材,还有不少的石料。
素素一心在想张邵云离开的事,等人走后便凑到张父跟前。
“公公,邵云他.”
张父有意闪躲,“他有事要办,嘱咐我先带你回去。”
素素沉思着,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好似颇有几分预示的味道。
村里人没有见过这样阔气的马车,纷纷围了过来,张父赶着驴车进了村,后便将驴车交给了素素自己赶回家去。
当夜,张邵云没有回家。
素素连去北屋看了三次,他都没有回来,心下一紧。
到底出了什么事?
让他急得连神色都变了?
她实在想不出来,而张父与张氏的屋子却早早熄了灯,仿佛全然不担心夜不归宿的张邵云一般,这可不太符合张氏一贯紧张的风格。
难道说,他们都知道张邵云去了哪里?所以才能安然入睡?
这一夜,程素素直到天将亮才睡去。
屋子里有些冷,这是程素素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
她习惯性地看向外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心中原本柔软的一处,变得酸涩无比。
接着起身该干嘛干嘛。
一晃到了大中午,素素没有胃口,胡乱扒了几口饭后,提着食盒往田埂上走。
路上遇到喜气洋洋的王氏,她今日穿了一身新衣,暗红色的夹袄棉裙,带点零碎的白花点,素素赞了一句,“婶婶今日真美!”
王氏瞅了她一眼,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明日来我家吃饭吧。”王氏说。
“要摆宴席了吗?”
“是啊,这么大的事,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把家底都给掏出来了,正要去隔壁村买头肥点的猪。”说着,王氏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了?出啥事了不是?”
“没有啊。”素素有苦难言,心中犹如被什么压着一般难受。
王氏赶着去买猪肉,素素不好耽搁她,推脱了几句就赶着她走。
“行吧行吧,等这事忙过去了,婶子再来找你。”王氏摆摆手,这就提着个布袋子往村外走,素素看着,凭地为她高兴,苦了大半辈子的她,难得这样高兴一回,自己又怎么能扫她的兴呢。
到了地里,顾二远远地迎了上来,像是有话对她说。
张口第一句,问的竟然是张邵云怎么没来,说是有事和他商量。
素素挤出一个寡淡的笑意,“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
顾二见她脸色不对,以为出了什么事,“昨日送来的木材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
顾二不好隐瞒,“那木材被人掉了包,内心全是坏掉的,根本没法用。”说罢,带着素素去亲眼瞧了瞧,斧子一落,那粗壮的树干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了两半。
滚落在地的树桩子,内里黑成一圈,缓慢爬出些细小的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