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昂跟在素素身后，走进这间狭窄阴冷的院子。
程梅和程康在主屋里玩，屋里生了一小盆柴火，那是素素前几日差王氏送来的。
听到脚步声的他俩，趴在门缝隙上往外看。
程梅双目呆滞，一动不动地窥探着门外一身紫云纹锦衣的男子，只觉得此生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郎君，一时有些春心泛滥。
程康也惊叹，“那小哥哥是谁？怎么会跟在二姐姐身后？”
“是啊，他是谁？”程梅无意识地跟着回了一句。
素素将人带到刘氏面前，刘氏一见到陆子昂这人，便全然相信了素素之前对她说的话，这人看起来倒确实不像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我听素素说了，家中还有一间素素以前用着的屋子，一会儿我让老大收拾收拾，就委屈你在这儿待几日了。”刘氏说了些场面话，但这场面话在对着陆子昂这场并不常见的脸蛋时，不自觉地说得有些漂亮。
素素皱了皱眉，她很不想娘对这人太客气。
陆子昂懒洋洋回道：“多谢。”随后挑眉看了素素一眼，“你娘可比你会说话多了。”
素素双手攥紧，她那养了一身的好脾性，不知怎么只要一对上这张脸，就登时气血翻涌，抑制不住。
陆子昂何尝看不出素素的咬牙切齿，正是因为这样，他心中才更是痛快。
痛快劲儿一上来，刘家这破院子也就不算膈应人了。
刘氏安排程梅去收拾素素原来住的小偏屋，程梅去到一半，忽然回头对着陆子昂说：“我妹妹那屋子可能有点破旧，公子要是嫌不舒服，回头可以换到我那儿屋去。”说完，有些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陆子昂看着面前雄壮的身躯，小心肝儿颤了颤，没有搭话。
待到走进偏屋以后，他才有些后悔莫及。
这屋子哪能是人住的？
除了一张破旧的小木床，他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满地堆放着生锈的器具，铁锅、镰刀、锄头．什么都有。
陆子昂甚至有些同情起素素来了，住在这样狭窄阴冷的屋子里，也难怪长出那么一个蠢顿不堪的脑子！
程梅原是个好吃懒做的，但那是因为家中有程素素在，凡事用不着她来，可自打素素嫁了人后，这家中的大大小小，什么事都压在了她的肩上，不得已也磨出了一副勤快地样子。
她三下五除二间将房间打扫干净，换了一床自己最爱的粉色床单，陆子昂见了直犯恶心，囔囔着让她换了。
程梅心里有些受伤，但还是换了一床灰褐色的，原先是程素素用过的来。
这次，陆子昂反倒没有说什么了。
两人折腾半天，屋子也算是勉强整理出来了，陆子昂肚子叫了两声，回头出来找吃的，这才发现素素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他委屈地同刘氏理论，“她不是你女儿吗？怎么还要往外住？”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占了她的地方？这丫头可不像良心这么好的样子！
刘氏不好多说，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也没提素素已经嫁人的事。
到了第二日，日头不错。
素素出去溜达了一趟，回来时，张氏早已将饭菜做好，张邵云今日竟然也在饭桌上。
见到她拉着驴儿回来，张氏笑道：“邵云方才还问起你去哪儿了，这就回来了，来来来，快吃饭吧。”
素素盛饭端了上来，这糙米是那日刘氏去柏氏家闲逛时买到的，颜色看着粗糙，口感却强勉不错。
一家三口吃着饭，鸦雀无声。
忽然素素想到张父前几日卖柴火的事，问张氏：“公公上山去了吗？”
“没有，好像是有什么别的事，又去了那牛头山。”张氏回。
又去了？
莫不是换卖干柴的事不顺利？
她思忖着，坐在对面的张邵云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无甚表情，甚至称得上有些冷漠。
自己那一番话果然还是得罪了他。
素素低下头，乖巧地喝汤，张氏在一旁忍不住提醒她喝慢点。
吃完饭，她将碗筷刷洗后，见阳光正好，想要将被褥翻出来晒了晒，张氏也正有此意，两人在院子里支起两个竹竿就地翻晒起来。
张氏忽然提议，“你去把邵云的被褥子也腾出来翻晒翻晒吧。”
语气中不容拒绝，素素腿如灌铅般挪到北屋门外，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句，“进来。”
她推门而入，见一旁的张邵云正在窗下看书，手拄着下巴，坐姿端正。
“什么事？”态度冷僻，全然不似几日前的亲昵了，素素想。
她抿了抿嘴，“婆婆让我来帮你晒晒被褥子。”
“哦。”张邵云不说话了。
素素来到床边，见那空荡荡的木柜上摆放着她前些日子从牛头山草市买回来的盆栽，心中舒爽了一些，三两下扯了被褥，抱住就往外走。
快出门时，张邵云掐着点地叫住了她，“那日是我唐突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的那日，是哪日？
素素埋着头，不知道该应什么，抬脚又要出门。
张邵云又说：“我也是昨夜才知道，你还未满十六。”
什么意思？
他这是后悔了向自己提出合宿的事？
还是说，看不上她了？嫌她小？
素素心中一时有些堵，声音也有些闷闷的，“只消再过一月，我就满了，就就可以了”
张邵云闻声侧了一下眼，手中的书册也放下了。
“晚上记得来替我换药。”他的声音很轻。
素素“嗯”了一声，赶紧出了门。
张邵云顺势支起窗，看着院子里身形纤瘦的小妇人正在踮起脚的晾晒被子，心中突地一暖，深觉这样的日子似乎也还不错。
只可惜．
待到大仇得报，也不知这小妇人还愿不愿跟着他？
恍神间，有人在门外唤了两声程素素的名字。
张氏偏偏头，“去吧。”
素素跑去开门，姚溪那张红扑扑的脸顿时映入眼帘，素素这时才发现，与从小养在大户人家的姚溪相比，她的皮肤似乎从来没有个女人样？
还有身材？
姚溪个头与素素一般高，却比她白润许多，身子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十分有女人模样。
别说是男人了，就是素素自己也十分欣赏她的样貌。
就是不知，张邵云是不是也喜欢这样的身材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