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回门的东西后，程素素趁着天还没亮便出了门。
她手中提着一只肥硕的母鸡，背上背了些地瓜和鸡蛋，别的也不敢多拿。
虽然张家待她不错，但自己也不能太过分。
张家距离程家不算远，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便走到了。
可屋里的人睡得太死，任她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答，程素素只好把母鸡拴在家中，转身去寻刘氏。
平日里的这个时候，刘氏应该在小河边洗衣裳，她提着裙摆，尽可能小心地不让露水将身上的新衣沾湿。
嫁人一场，除了张家给她做的这件新衣，恐怕也不敢再奢求些什么了。
如今家中弟弟尚在病中，大姐又婚事未定，只怕娘亲这会儿心中也烦得很。
程素素提着心，慢步走近才唤了一声：“娘。”
刘氏忙不迭地回过头来，洗衣泡得发红的双手无措地在身上蹭了几下，眼泪唰唰落了下来。
“素素。”刘氏哽咽着喊道。
程素素弯身卷起裙摆，“娘，你歇着吧，让我来。”
刘氏赶紧起身拦住她，不让她下来。
“哎哟喂，我道是谁呢？”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身影也慢慢走来，“程素素，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呀？你相公呢？没跟你一起？”
看清来人是杨巧儿后，程素素蹙起眉，“你管好自己便是，管我的事做什么？”
杨巧儿与她向来不对头，这事儿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
幸得杨巧儿的话提醒，刘氏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自家女儿身后，黑漆漆的，连个人影也没有，于是赶紧胡乱收拾了几下，端着木盆就推着程素素往家走。
“哟，别急着走啊，给我们说说你那哑巴相公究竟长啥样啊……”杨巧儿在身后得意的喊道。
“娘，我相公他……”程素素怕刘氏担心自己过得不好，开口便想要解释。
谁知刘氏一把握住她的手，“娘知道。”
“那张家神出鬼没，娘也是急于给阿康治病，才不得已将你嫁过去的，素素，娘对不起你！”刘氏越说越难过，心中更是懊悔不已。
若不是张家给的银子足够多，刘氏又哪会舍得把程素素嫁出去！
老大程梅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刘氏不是不知道，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打二女儿嫁人后，她是凡事都得接过来往自己身上搁，洗衣做饭、捡柴烧水，一件事也离不了手。
这时候的她才深深意识到了二女儿在身旁的好。
可惜那张家看上的只有程素素，就连刘氏一并想要将大女儿程梅嫁过去的念头都被爽快地回绝了。
“不说这个了，娘，阿康的手好些了吗？”程素素垂眼，双手接过刘氏手中的木盆。
刘氏深长地叹了口气，原本佝偻着的身子也顺势直了起来，“好多了。”
“那就好。”
刘氏问：“素素，你真的不怪娘吗？”
程素素摇头，刘氏也就默了声，两人挽着手往家走。
到了院门外，隔着土墙都能听到那清脆悦耳的“咯咯”声。
刘氏远远地便听到了，但一直到走近了才敢确定，随即一脸欢喜地问道：“这是张家给的？”
程素素笑着点头。
“太好了，说明那张家对你还是不错的咧。”刘氏是个心思简单的，什么话只要往外一说，便立刻没了烦愁。“你等着，娘去好好做一顿，看你这身子骨，得多补补才是。”
“等日后同了房，就盼着你这肚皮能给咱家争口气，一准拿个胖小子，那张家以后还不得拿我女儿当宝贝心肝儿！”
“是了，过几日等地里的红薯能吃了，我再挑几个好的，带着你姐姐和阿康一道去张家看看你。”
刘氏越说越高兴，仿佛眨眼好日子就要到了。
程素素浅浅地笑了笑，没有应声，只是搭了把手进了灶房。
刘氏却眼皮一跳，忙不迭地错开眼，心道：难不成那张家给素素说了我想要把老大一同嫁过去的事？
虽然程素素已经嫁了人，但刘氏从小惧怕二女儿那双眼睛的毛病却怕是很难改了。
程素素烧开水把鸡拎到院子里，麻利地杀了鸡，拔了毛，又用砍刀宰成了两半。
刚宰好，灶房里的刘氏探出头来，“素素，把鸡宰成两半吧，今日先炖上半只也是够吃了的。”
按照刘氏的性子，应该是要将那剩下的一半鸡悄悄炖给阿康吃。
“好。”
半个时辰后，鸡汤的香气已经盈满了整个屋子。
刘氏起身去叫醒睡懒觉的程梅和程康。
程梅洗了把脸，一抬头便看到程素素穿着一身粉艳的新裙子从灶房走出，当即两眼发红的冲了过来。
“哪来的？张家给你做的？”程梅揪着她的衣袖问。
程素素把素炒的小菜放下，正要扯回自己的衣袖，抬眼却见刘氏端着鸡汤走了出来，遂垂眼站到了一旁。
程梅猛地一声尖叫，心中发了嫉妒，“看来你如今过得很好嘛！那还回来作甚么？是想向我炫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