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郊区，车子一个急刹，忽然停下。
老板，前边开不进去了。小辫子回过头小心翼翼地对老学者他儿子说。
真是个废物，咋会开不进去。骂骂咧咧地，老学者他儿子摇下车窗，伸出头往外看。
头刚伸出去，又立马缩了回来。老学者他儿子掩了鼻子一脸嫌弃，这什么鬼地方，一股子的怪味。
还鬼地方，这是救你命的好地方。这人还真是养尊处优惯了。
老学者他儿子讪笑两声，行，那个，我就不陪你下去了哈。
我打开车门往下走，也没指望你陪我下去，回见吧你。说完我把车门一摔，头也不回地往巷子里走。
离老农民家还有一段距离，我就发现里边有点不对劲。
长条木桌被老农民搬到了屋子中间，那旁边分明坐着两个人。屋里还传出一股卤食与烧酒混合的味道。
走近一看，还真是老农民他大儿子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真好没处寻他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不错。
老农民板着个脸看着大儿子殷勤地倒酒夹菜，眼里的厌恶感怎么也掩盖不掉。
可能是觉得有什么不对，老农民抬起头来，目光与我相遇。他抬了抬身子，粘在一起的两片嘴唇张开，想对我说些什么。
我伸手制止，示意他好好坐着就行。
接着我朝屋里咳了两声。
听见咳嗽声，大儿子放下手里的烧酒瓶，一脸错愕地回过头来查看。
看见是我，眼睛睁得溜圆，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也没顾上去捡，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我。
哟，又来看你老爹了，挺孝顺啊。我大跨步走进屋子，捻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还有酒有肉，真不错。
我拍了拍手，笑盈盈地盯着大儿子。
大儿子听不出我这话是正是反，就不明所以然地陪着我一块笑，笑得那叫一个尴尬。
哈哈哈，那个，你来干什么。大儿子敛起笑脸，问到主题上来了。
哎呀，一来是看看你爸，二来是怕这屋里又遭贼。我凑近大儿子，装作紧张兮兮地说，上次你走后，你爸屋里就遭了贼，翻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大儿子身子一抖，真真的？
那可不是，不信你问你爸去。我朝老农民一抬下巴。老农民做出一副气愤样，附和着我。
大儿子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砸吧两下嘴，一时无话。顿了几秒，才气冲冲地说这小偷真缺德，别被我逮到。
那可不是。我拿过一张缺个角的塑料方凳，顺势坐下，你说说，偷东西咋还偷到这来了，不知道这块穷？还好你爹屋里啥也没有，他空走一趟。
估计是看我爹这门不太行，不用撬都能进来。不说这个了，既然都来了，一块吃个饭。大儿子拿过一双碗筷递给我。
那谢谢了哈，正好没吃午饭呢。我一下没推辞，立马把碗筷接过来。
这下大儿子倒愣住了。估计他也就是客套客套，没想我还真不客气。
拿过筷子我夹了几颗花生米，嚼巴完又夹起几丝猪耳朵。老农民和大儿子都没动筷，就看着我一个人吃。
你们别光看着我，一起吃啊。我嘴里嚼着猪耳朵，朝他们笑笑。
诶诶，好。大儿子拾起碗筷，闷头吃菜。
老农民没动筷，一脸疑惑地望着我。我则用眼神示意他别担心，他这才心不在焉地吃起菜来。
大儿子此番估计又是来问老农民要古董的。不过因为我在场，他一直没敢开口，满脸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大儿子一颗一颗地夹着花生米，慢慢地啃着陶瓷盘里装的卤肉。米饭也是小口小口地吃着。
我们都在拖延时间。大儿子是想等我离开，好和老农民谈正事。我偏不让他诡计得逞。
吃过饭，我把筷子搁在木桌上，你这次来是想干什么？
大儿子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刚刚你不是说了嘛，我就来看看我爹。大儿子不敢与我对视，偏过头去看老农民。
老农民完全不想搭理他，拿起酒杯干了半杯烧酒。
我呵呵笑了一声，身子逼近大儿子，恐怕不只这么些吧。
哪，哪有的事。大儿子脸上的褶子往上提，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我。
上次你爹怎么和我说你想打古董的主意呢？我没再和他绕弯。
大儿子慌忙摆手，哪有的事。眼珠子溜溜一转，又压低声音问老农民，您这真有别的古董？眼里的贪婪再也藏不住了。
老农民哼了一声，把筷子猛地往桌上一拍，边上装花生米的盘子被震下去，一声脆响，碎了满地。里面的花生米四处滚动，盘底的盐如细沙般洒在地上。
我就知道你来这没好事。老农民早就想把他赶出去了，此刻大儿子狼尾巴露出来，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哎呀，爹，我是你亲儿子啊。你那手里的古董不给我，难不成大儿子斜着眼睛瞅了我一眼，难不成要给他？！
老农民噌地站起来，指着大儿子的鼻子开骂，我给小宁，我也不会给你！人小宁忙里忙外地帮我找戒指，你呢！
说完老农民捶了几下胸口，你就知道来掏我的底！你怎么不把我这老骨头买了！
我赶紧扶着老农民坐下，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见大儿子恨恨盯着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我开口道，你大可放心，我可不是为了你爹的古董才接近他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被我说中，大儿子脸色有点沉。
我继续说，更何况你爹手里也没有古董。
真的？大儿子明显不信。
你上次不是找过了么？我反问一句。
大儿子哑口无言，却又一脸的不甘心。嘴巴歪了几下，竟立马踢开椅子在屋里翻找起来。
老农民又站起来想去阻止他，被我拦住，让他找，不然他不会死心。
在哪呢！到底在哪！大儿子近乎魔怔地嚷嚷着。
翻了近半个小时，一无所获，屋子里乱得如一个垃圾场。
大儿子把手里的衣服往地上一扔，气急败坏地怒吼，怎么可能没有！
又怎么可能有？拿那戒指卖了还想要什么？我质问大儿子。
对，戒指。大儿子想起些什么，扭过头来，眼睛里闪出狡黠的光，你们不是要找戒指么？给我钱，我告诉你们戒指在哪。
你！老农民语气颤抖，几乎就要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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