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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归

    伯父哭了一个多小时,逐渐由哭泣转为抽噎,抬头用红肿得似被马蜂蛰过的眼睛看向我,似乎对我还在这感到有点惊奇,小宁你忙去,不用管我们。伯父断断续续地说。

    我起身挨着伯父坐下,叫他想开一点,不要哭坏身体。虽然我知道这是徒劳,但也不忍让伯父就这么哭下去。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后,我从茶几上拿起水壶,给伯父倒了一杯水。伯父伯母呢?

    伯父接过水喝了一大口,伸手指向房间,还在床上躺着呢,昨天哭了一晚上。心里难受啊。伯父抬起手臂,捂着眼睛。

    那个,伯父你们昨晚就知道了?我想弄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又不好直说。

    伯父停止抽噎,又喝了一大口水,说是昨晚他们反应过来,打电话给陈老板问小兰的情况。

    陈老板以为他们终于恢复正常,就把全部经过一股脑都告诉了他们。

    听到这,我猛拍一下大腿。唉!当时陈老板走得急,没告诉他我想借那铜镜继续制造幻境的事!就这么一个小纰漏,把所有计划都毁了。

    我望了眼靠在墙边的铜镜。张敬陵一晚上的心血,就这么打了水漂。

    伯父见我垂着头不声不响,反过来安慰我,小宁,你别担心啊,我们没事的。

    这也叫没事,一个哭昏过去,一个在这哭得死去活来。

    见我不太相信,伯父无力的抬起手,似乎想做个保证,但又放了回去。真的,我和你伯母也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我们会缓过去的,你就放心吧。啊。

    之后说了句我去看看你伯母,就起身往房间走。

    诶,伯父,那铜镜

    伯父露出一个苦笑,说小宁你帮我处理吧,你不是开奇货店的吗,随便开个价帮我卖了,我怕瞩物思人。

    伯父离开,留给我一个背影。才到中年的人,此刻走起路来竟有些蹒跚。

    我没法在里面待下去,打了个电话给陈老板,叫他来照顾一下伯父伯母。

    那面铜镜怎么搬来的,又被我怎样搬回奇货居。

    宁知,你这怎么又拿回来了。张敬陵揭开包住铜镜的纱布,确认之后,再次抬头问我,怎么?这镜子没有用?

    我木然地摇头,把大概经过和他说了。

    张敬陵说恢复了也好,这幻觉终究是幻觉,还是得回到现实。这丧子之痛啊,还得他们自己抗过去。

    宁知,你也别烦心啦,尝尝为师弄来的一袋好茶。张敬陵抽开茶几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圆柱形茶盒,再从茶壶里掏出一小袋茶。

    这茶价格可不便宜,不过,配得上。张敬陵撮了一小撮放进旁边的紫砂壶。

    隔了一会,一股清香从壶里飘出。闻着这沁人心脾的清香,我似乎回到了春季,那个万物复苏,充满生机的季节。

    绵散的身体再次恢复了活力。

    茶杯里的茶叶绿得通透,我喝了一口,师傅,这是云雾芽青?

    哈哈哈,不错,识货。张敬陵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咂着,我托了几位老友,花了大价钱才弄到这么一点。说着拿起那小茶盒给我一看,还真是一点。

    对于嗜茶如命的张敬陵来说,离了茶一天都过不舒坦。

    喝完一杯茶,张敬陵问我,他们恢复正常了,你又把它搬回来做什么,这不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么。

    我说伯父怕瞩物思人,叫我拿回来放店里买了。

    真的?他要卖?张敬陵忽地放下茶杯,眼睛里要射出光来。

    我奇怪张敬陵怎么突然这么激动,这不是他的性子,莫非这铜镜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宁知,那我就不作隐瞒了,其实这铜镜,也是我要找的十二奇物之一。

    我一愣,呛了一下,嘴里的茶喷了一地。也顾不得可惜浪费了这么好的茶,我问张敬陵怎么不早说,这个时候才告诉我。

    为师不说出来自然有为师的道理。本来见到此铜镜的时候就想说了,可听你说完他们的事,我知道这铜镜的重要性。怎么好落井下石?张敬陵缓缓道来,不过,既然他现在要卖,那我正好把它买下。

    别,师傅,怎么好让你掏钱,我来就行。这铜镜的价钱我知道,怕张敬陵拿不出这么多。

    诶,我自己买。吃你的住你的,现在买东西也要你来?不行不行。张敬陵制止我,再说了,你师傅活到这把岁数肯定有些存款嘛。宁知,你不必担心。我把钱给你,你代我转交。这铜镜,我就收入囊中了。张敬陵爱怜地扶着茶几上的铜镜。

    也是,张敬陵要是想搞事业,不知道多少古董店挣着抢着要他去当掌柜呢。

    铜镜这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隔了两天,我把钱给伯父送去,其实主要还是想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在微信上和陈意兰这小丫头聊,她就只会说个不知道。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怕说出来让我担心。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自己去看一看。

    敲门之后,竟是陈意兰来开的门,好啊你,都在伯父伯母家呢,还说不知道。我伸出两根手指。

    哎呀,别敲我,我又没骗你。陈意兰说她之前有点事,到现在才有空来伯父伯母家。

    见我放下手,陈意兰又笑嘻嘻地迎上来,宁哥,你说咱们是不是心有灵犀,都挑了这一天,正好一起过来了。

    我一指陈意兰的白色连衣裙,傻丫头,你的裙摆,还不理理?

    陈意兰噢了一声,边理裙子边领着我往里走。真是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往里走才发现陈老板也在,今天人倒是凑得挺齐。

    陈老板知道他坏了事,和我打了声招呼后就一直不敢看我。

    伯父伯母往旁边挪了挪,给我空出个位置。看他们那精神状态,虽然面上的痛苦之色未改,但好在没有之前那么严重。还能和陈老板他们正常聊天,属实恢复得不错。

    不过我还是婉转地问了问他们的情况。伯父不愧是个老师,脑子灵光得很,一下子就知道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放心吧。我们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没事。伯父连说让我放心。

    我也就没再提,省得说起他们的伤心事。接着我就和伯父说了那铜镜被卖给张敬陵的事。

    既然这样,你也别给我钱,权当我送给你师傅了。伯父大手一挥。

    啊,这怎么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赶紧摆手说不行,执意要给伯父钱。

    这东西也不是我买的,你就当我做个顺水人情吧。劝了几次,伯父还是不收。

    陈意兰在一边说宁哥你就自己拿着吧,我伯父啊,是个地主老财,私房钱多着呢,不差着点钱。

    一番话逗得在座的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跟我待久了也变幽默了。

    伯母说几个人好不容易凑一起,就一块吃个饭吧。说完起身往厨房走。我也跟着进去搭把手。伯父伯母和我三个人,很快就把菜摆满了餐桌。

    几个人乐乐呵呵地边吃边聊。我注意到伯母扫过我旁边的空椅子的时候,虽然强装镇定,但眼睛里的那股悲伤告诉我她还是很想陈宇。

    我随着她的目光一块看去,记起陈宇坐在那和我打招呼的模样,早上好啊。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终是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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