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臻扯开礼盒上的丝带,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盒端正的躺在里面。
任臻看了时柏年一眼, 把它取出来。
是半根细长的骨头。
晃了晃玻璃盒, 任臻从顶部打开把那根骨头取了出来,“骨头?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时柏年对她的反应笑了笑, 接过她手里的骨头, 说:“人和动物的肋骨虽然在形态上比较相似, 但还是有区别的, 人的上位肋骨相对动物形状较弧型, 肋结节不明显,肋角小弯曲度大, 肋骨沟呈片状结构。”[注:知识取自法医人类学]
时柏年把那半根肋骨放在她手里,“所以这一根,是人的肋骨。”
任臻的手抖了下, “人的……肋骨?”
知道他是法医,但是随意拿这种东西,一定很不吉利的吧,她明显慌了, 正要开口, 时柏年打消她的疑虑:“肋骨是我的。”
“你的?”任臻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她差点抓不住那根肋骨, 一脸无措地坐在沙发上,一副呆样。
“什么……时候的肋骨?”任臻以为自己听错。
“十三年前,跳楼被抢救回来时,医生在切脾脏的时候取的。”
任臻震惊抬头, 这是第一次,时柏年正面告诉她关于他高三的那件事。
也是第一次,她光听到这些对于他轻描淡写的字眼,就心如绞痛!
时柏年忽视她怜惜的眼神,“仔细看看,上面有东西。”
任臻慌忙低头,她颤抖着指尖拿起,肋骨断裂的那一头,有两个小字和一颗星。
【星星】
“是骨雕?”任臻睁大眼睛,指腹轻轻磨挲了一下那个凹槽,“是你刻的吗?”
“嗯。”
“这个需要最小号的雕刻刀,没有一年半载的技术是刻不出来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刻的?”
时柏年眼神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溺进去一般,只说,“很久以前。”
任臻抿了抿嘴唇,鼻腔涌上一股酸意,眼眶也一湿,她慌忙低下头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湿糯着鼻子问:“你知不知道送肋骨是什么意思?”
“知道,圣经里说,创世纪时,神在亚当沉睡的时候从他身上取了一根肋骨,用他的肋骨做了一个女人,名夏娃,送肋骨,终身伴侣的象征。”
任臻眼眶泛红,看着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你信神话?”
“当然,骨中骨,肉中肉,现在我把自己交给你了,任臻,你不可以离开我。”
“好肉麻。”任臻架不住他的强势掠夺,羞耻地别开脸,只是手中,那半根肋骨像是有他的温度,细腻沉重!
令她不得不正视。
头发挡住她的神情,时柏年看着她颤抖的双肩,侧头拨开她的长发打量她,“哭什么?”
任臻用力拍了下他的手,推开他,眼泪扑簌扑簌就往腿上落,一副很难过很伤心的样子。
“你神经病啊,没事送什么肋骨!”
时柏年人间迷惑了,本来以为她收到这个令人‘感动’的礼物会激动地抱住他,流眼泪,也至少是幸福的眼泪,没成想却弄巧成拙,直接把她吓哭了。
段竹见状,默默坐远了些远离着腻歪的两人以免被溅一身‘血’,他真是搞不懂了,刚刚还你侬我侬呢,这就欺负哭了?
不就是一根肋骨,又不是新鲜的,有什么好哭的。
真矫情。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没有得到她不离开自己的回应,时柏年慌了,男人的额头抵住她,粗粝的指腹抹走她脸上的泪痕,十分不解地问。
“肋骨没了,会死吗?”
原以为她会说些让他难过伤心的话,谁料她语出惊人,让他一怔。
任臻难过地抱着他的半根肋骨,眼睛发红:“会吗?”
时柏年眼睛深邃,微笑:“不会。”
“扯!”任臻的情绪比较激动,“肋骨是为了保护内脏,你的脾脏……又被切了。”
“只要你这辈子不离开我,我定会长命百岁。”
任臻被他荒诞的言论气到:“那你要是撒谎怎么办?你现在说的好听,我是色盲,又有夜盲症晚上看不见,等我到五六十岁眼睛瞎了,你死了,谁来照顾我?”
时柏年:“……”
“只要合理用眼,夜盲症不会瞎的。”
“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任臻抓住他的手,“你这么老,总有各种可能!”
那句这么老,实属让他的脸色变了变,“我老?”
三十一岁的时柏年不承认这一点,“大你六岁而已。”
“六岁还不老?就是老!”
“老婆,你真的嫌我年纪大?你是真的伤到我的心了。”
任臻还要说话,身旁的段竹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了,他感觉自己替他们两人的弱智言论感到抓狂:
“啧,你俩到底有事没事啊,说完了就赶紧来玩游戏,要腻歪能不能回家腻歪啊,我真的受不了了!”
听到段竹的吐槽,任臻闭上了嘴。
时柏年没搭理他,抓住任臻的小手,同样红了眼眸,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包房里的人都能听见,接上一句:“你放心,我死不了,再活四十年不成问题,你也不会变瞎,就算瞎了,我也会当你的导盲犬,当你的眼睛。”
“我才不要三十岁的老狗!”
“老婆,你再说我老我就真生气了。”
就在这时。
包房的门传来一声绊响,丁正看过去,问:“谁出去了?”
“焦浩南。”
丁正皱了皱眉毛,起身,“你们先玩,我去看看老焦怎么了。”
时柏年泰然自若地捏了捏任臻的手,回到正题:“比起那根项链,是不是我的礼物会让你终生难忘?”
“什么项链?”任臻凝眉,她顺着时柏年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茶几上的锦盒,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指着他,“你该不会是为了跟焦浩南斗气,才送我的礼物?”
“不是。”时柏年绝不承认。
“那你为什么选择今天送我礼物?”任臻十分怀疑地看着他。
“因为你的生日快到了。”
任臻不说话了,沉默半响,她还是狐疑地说:“你知道我的生日?”
“当然,你是10月22号生出生,是天秤座,跟我绝配。”
任臻都要对他无语了,“你连微信都不会用的人,还知道星座?”
“当然了,我专门查过资料,11月8日是天蝎座,我的性格比较腹黑,最大的有点是信守承诺,对妻子不离不弃,寿命长,不容易老。”
“放屁!”前半句任臻还信了,听到后面,越听越荒诞,“还不容易老?都是你自己编的吧?”
“哈哈哈……”段竹耳朵尖,听到他们的对话,仰天大笑起来。
“老年,没想到你还不服老啊!”
时柏年被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戳穿,有些臊了,悄悄扯了扯她身后的衣料,压低声线,“给我点面子?”
“哼。”任臻嘚瑟了,也跟他咬耳朵说悄悄话:“给你面子可以,晚上给我端洗脚水。”
“就这个?”时柏年一脸无惧,“别说端洗脚水,给你洗脚都没事,我还可以给你增加一个额外服务。”
“什么服务?”任臻一脸懵懂地问他,这话说出去她就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暗示,瞪他:“你想得美!早上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知不知道我爬了好久才站起来?”
“那回去给你揉揉?”
“不用,你只有给我端洗脚水的资格。”
时柏年勾了勾唇。
丁正这时推门而入,有人问焦浩南去那儿了,他抬起眼皮往任臻身上看了一眼,脸色有些怪异,只说:“哦,他喝了点酒有些撑不住,人明儿个还赶飞机呢,我就让他先回了,没事,我们自己玩。”
“嘿,这老焦,怎么走也不打声招呼啊?”
“心情不好吧,我看他一整晚就没怎么笑过,看着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刚从洗手间回来,我看脸色还更差了,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我们也不敢问啊。”
丁正大掌把骰子往桌上一扔,不耐烦了,“你们瞎猜什么呢,没有的事,一个月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赶紧的来玩吧。”
任臻听着他们的对话,敛下眼皮,沉默。
时柏年紧盯着她的神色,沉声:“你在想他?”
他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刚看到你们两个在走廊里说话了。”
任臻露出惊讶的神情,看着他。
时柏年鼻孔出气,看到她脑子里有焦浩南的影子,就很不爽。
见任臻不说话,他便更气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
“我怕打扰你们的兴致,听一半就走了!”
“也没说什么。”任臻看到他脸色真的很臭,只好说:“他说他这只癞蛤.蟆,能不能吃到我这块天鹅肉。”
时柏年拳头捏的咔咔响,“妈的,他居然有这样狂妄的想法?”刚才就该好好当着焦浩南的面秀恩爱,虐他!
“那你怎么说?”时柏年问到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当然拒绝了他,我说,家里已经有一只癞蛤.蟆了,他没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肋骨小心翼翼装进玻璃盒中放好。
时柏年听到这话,才稍微放松下来,“这还差不多。”
“等等,你说我是癞蛤.蟆?”
“哎呀呀,就是一比喻!”
任臻不想理他了,就撇下他起身去跟闺蜜孟晚潇玩了。
时柏年:“……”
段竹摇着头,啧啧啧了好几声,“都说发.情的男人脑子里的血都充到下面了,所以智商会变低,此言不虚啊。”
时柏年凉凉看了他一眼,“没有科学依据的话,从你嘴里也不害臊,我看你的血都冲到嘴上了,打嘴炮一流,技术一定很不错吧?”
“我去你妹的!”
“不好意思,我没妹。”
——
期间丁正带着他们又玩了一个扔骰子的游戏,猜大小,输了的罚酒,因为时柏年身体的缘故,很多酒都让任臻给挡了。
起初时柏年觉得让女人给自己挡酒很丢人,但任臻给他说了一句悄悄话后,他就瞬间老实了,面子算什么,快活才比较重要。
这类游戏其实就纯靠运气,任臻今晚手气不太好,一直输,被灌了好几杯酒,就连孟晚潇也加入进来,跟几个男的喝起了交杯酒。
段竹喝是喝了点,但毕竟身份特殊,再喝也不能影响第二天的睡眠,所以适合而止跟时柏年看着他们闹。
期间任臻的手机响,被她挂了一次后,那个号码又给她拨了一遍。
任臻挠了挠脸,捧着电话从包房里退出去到相对安静的走廊里接,“喂?”
“您好任小姐,我是之前接待您签意向金的小韩,您在我们店里预约了一辆suv,还记得吗?”
“哦……”任臻无力地靠在走廊墙壁上,是你啊。”
“对是我小韩,感谢任小姐您还记得我,很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打扰您了,因为您缴纳了意向金,但迟迟没有来提车,所以冒昧地询问一下,您钟意的哪款车,还打算来提吗?”
任臻扶住沉重有点要往下掉的脑袋,她迷迷糊糊地说:“提!当然要提!”
“一百五十万是吧?我明天就就去提,分期!我只交首付四十万,剩下的时柏年有钱,他还车贷!”
业务员小韩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压根不认识时柏年是谁,隐约猜到了她是醉酒的状态,只好说:“那任小姐您先休息,我明早再联系您提车。”
“好好好!再见再见再见!”任臻点头如捣蒜,修长的指尖挂掉了电话。
她打了个酒嗝,收起电话转身要折身会包房,被立在她身后的人吓了一跳,任臻脸色都变了,捂着心口拍了他一巴掌,“时柏年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吓出心脏病才舒服?”
时柏年也没料到她这么不经吓,赶紧帮她揉了揉心口。
任臻是喝的有点多,但也只是微醺多一点眩晕的状态,除了肢体有点不协调,但意识还是有的。
她扯住他的衣领,靠在他怀里仰头咯咯咯地笑,笑的真是花枝乱颤的,“时柏年,你穿白衬衣真帅,就跟大学生似得!”
这话时柏年可太受用了,他搂住她的腰肢,向自己贴了贴,“刚才还不是说我老?”
“老个屁!”任臻嘴里冒粗语,她两只胳膊紧紧抱住他,脸颊在他胸前使劲地蹭,“你最好看了,就算到了七老八十,也一定是全小区最帅的死老头。”
时柏年的嘴角都快要咧到天上去了,又听见她说。
“时柏年,有些话我没给你讲过,今天我要一并讲了。”
“你说,我听着。”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吗?那天下了南城市三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台风过境,我跟盛少谦分手的时候赌气过马路,当时天太黑,我误把红灯看成绿灯,结果被车狠狠蹭了一下,现在膝盖上还有块疤呢,当时盛少谦气坏了,把那个司机一顿胖揍。”
时柏年抿了抿唇,“不相干的人,还是不要说了吧?”
任臻的小手在他腰后下意识地画着圈,对他这话视若无睹,继续说:“那天你穿着黑色警用雨衣,后面的帽子没戴,衬的身材颀长,就跟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似得。”
时柏年垂下眼,看着她,眸子逐渐变深,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任臻回忆着:“你给我检查伤口的时候,你的手放在我的髌骨上,好凉,就跟冬天睡觉前我脚上的温度一样。”
时柏年:“……”这是什么比喻?
任臻抬起头,凝望着他,认真地说:“你当时问我打听这么多是像搞对象吗?不搞就别瞎打听。”
“如果当时是在酒店,我一定会扑倒你,你冰凉的手就该捂在我的脚上,你的喉结就该压在我的锁骨上,还有你这张流氓嘴,就该对我说你是我女神,我为你臣服!”
时柏年失笑,抓住她作乱的手,“第一天见我,你就想这么多?”
任臻并不否认,只一个劲点头,“你几乎满足我对男朋友的所有幻想,修眉俊眼大长腿,看到你这张脸,我还不能代入一下有颜色的剧情?”
“可以。”
任臻满意地弯了弯唇,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时柏年,还有一件事。”
“你说。”
“还记得我们领证的时间吗?那天正是八号,阳光正好,我们去民政局,是走着去的。”
时柏年也陷入回忆:“走着去是因为,民政局就在你家小区后面。”
任臻却自顾自说着:“那天我就知道我该送你一辆车,所以,我刚刚打电话给你补了一份大礼。”
她靠在时柏年怀里大言不惭地说着:“一辆suv,首付刷了我的卡,四十万,你可千万不能忘啊。”
时柏年:“……”
“你是不是醉了?”
“没醉,很清醒,你记得还钱。”
时柏年:“……”刚刚不是还说是送他的礼物?
“我们回家吧?”任臻的小手扯了扯他的皮带盘扣,踮起脚尖在他耳畔低语:“我想上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讲睡前故事?
评论区送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