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娄妃墓地里挖掘地道,工作很辛苦,见到她来,眼睛亮了起来,沈若卿也只是微微一笑,便跨过他往前走,即便他在后面喊她姐姐,叫他停下来,她也从未停住脚步。
没多久,她见到了唐梦楠,他才小豆丁的模样,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在皇宫里,撞进了她的怀里。
她身形一顿,想要抱住他,但下一瞬,她猛地回神,把他往外一推,刹那间,他像是云雾一般,在黑暗中散去身形。
沈若卿以为这就结束了,却没料到,许寻凉在前头等着,他穿着福利院给孩子们买的新衣服,站在一排的小朋友的最右边,怯生生地看着她:“姐姐,带我走吧。”
沈若卿的心头一颤,墨白剑出鞘,“哗——”寒光闪烁,世界清静了。
她的脚步不停,满以为不会再有人扰乱她的心神,但她惊讶地见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沈若卿狐疑地叫道:“北棠昭?”
“是我。”
北棠昭拥着黑色裘衣,骑着神俊的妖兽,在冰天雪地里,带着北棠氏族的弟子们驰骋在雪林之中。他从妖兽上下来,朝她走来,只听得他落在她的面前,唇瓣开启……
沈若卿只听见他张开的口要说些什么,眼前的画面就豁然消失,如同水纹般荡开,沈若卿稍稍停顿的脚步立刻跨了过去,不管那人要说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当她踏过最后一块石板时,她回到了问情殿,苏清濯早已在殿内等她。
沈若卿说:“走,去友情殿看看。”
她虽然面上不显,可心底里还是暗暗松了口气,苏清濯能比她早出来,说明他至少比她受到的影响要小。
也对,他一个修炼无情道的,这三扇门于他而言,怕是都如郑秋澜闯过第一关那般,去也匆匆,回也匆匆吧。
沈若卿在友情殿中,首先见到的是姬行云。
他身穿酒红色的衣袍,站在孔雀山上,急切地唤道:“沈若卿,唐老大好像要醒过来了,你快跟我来看看。”
沈若卿一怔,下意识地想要走过去,可抬起的步子猛然缩了回来,“你是假的,唐时墨也没有复活,他还在妖域待着呢。”
说罢,她大步跨过姬行云,那酒红色的衣角随风荡起,擦过她的手指,带起温热的触感,好真实,真实到就在眼前亲眼见过般。
接着,她又见到了林沉郁、乌衣、白芷、红岫、林岚、唐惊羽、楚吟雪等等,她生命中遇到过的朋友。
这一关,过起来比上一关更困难,第一是人更多了,第二则是他们会陷入麻烦,有的时候,她会心弦颤动,但都被她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住了。
待到从第二扇门中出来时,她也弄不清楚到底多久了,她只知道苏清濯仍旧在门口等着他。他一袭白底蓝衣,淡雅出尘,朝自己看了过来:“走吧。”
第三扇门,考验的是爱情,沈若卿和苏清濯并肩往里走去。
眼前豁然一黑,可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未见到一条如郑秋澜所说的问心路,而是白茫茫的一片。
是那个雪天。
沈若卿看到了苏清濯,他只走过了他人生的一半,六百岁的他,丰神俊朗,无数男女为他倾倒。
有敬佩他实力的,有敬仰他为人的,有喜爱的美貌的……
可是,令沈若卿惊诧并心疼的是,他痛苦的样子。苏清濯站在雪地里,静静看着沈沧浪抱着钟离妙尸体嚎啕大哭。
他深邃的的眼底满是痛色和愧疚,这些情感压垮了他,忽然间,他猛地跪倒在沈沧浪的面前:“沈师叔,如果不是我,师叔母不会出事,都是我的错。”
沈沧浪此刻心境受损,神情哀恸,哪里还顾得上别人,他只抱着钟离妙,对她诉说着曾经过往:
“五百年前,我进阶灵圣中期,宗门说要给我大办一场,我答应了,我特别庆幸答应了,因为只有那样,我才在大典上见到了你,你带着钟离家的贺礼前来,当时我就在想啊,那么多人里面,这个姑娘就是我沈沧浪的真命。”
他望着钟离妙,眼里看不到别人,也听不见别人的话。
他自顾自地说着:“我请庞师兄为我提亲,可你爹果断拒绝了,我当时大受打击,可我啊,怎么会轻易放弃呢?我喜欢的女孩儿,就该配最好的男子,我合该就是那个人。我追了你五百年。这五百年来,我们风风雨雨都走过了,终于你爹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沈沧浪还在说,根本没有理会苏清濯。
后者跪在雪地里,低垂着头颅,周身一片灰败,可就在这时,一只宽大的手掌牵起了他掩在袖子里的手,苏清濯抬头看去,“师父?”
庞钟鹭说:“起来吧,不要自责了,若今日死的人是你,你师叔也会自责的。”
苏清濯说:“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看着被愧疚埋没的徒弟,庞钟鹭有时候就在想,如果遇到这种事的是二徒弟,情况会不会好点?
但没有如果,沈沧浪请苏清濯去梅庄迎亲,这是他的选择,沈沧浪先救下苏清濯,也是他的选择。
他后悔没能早些赶到,可,事实已经注定,不可更改。
庞钟鹭把苏清濯扶起来,道:“你且回去,静思己过。”
苏清濯摇头:“不,我不放心沈师叔。”
庞钟鹭看着他的眼睛,说:“有我在。”
师尊就好像是一座大山,为他们这些山中的小树苗遮风挡雨,苏清濯并未长成参天大树,仍然需师父的庇护,有庞钟鹭在,苏清濯心头一颤:“好。”
庞钟鹭大手一挥,一件莲台出现,苏清濯一看,心知这是师父要送自己一程:“多谢师父。”
莲台变大,十二片金色花瓣徐徐展开,苏清濯跃上莲台,回到冲霄峰。
那莲台只听主人的命令,把他送入洞府后,便守在了洞府外,不让人进来,也不让人出去。
庞钟鹭那边的后续,沈若卿并不知晓,她最后瞧见的是庞钟鹭无奈地看着沈沧浪,开口说:“沈沧浪啊沈沧浪,你莫要做傻事啊。”
沈沧浪也开口了,但他说了什么,她就听不见了,她的眼前画面一闪,紧接着见到的便是苏清濯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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