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瞥了一眼苏前辈，见他没有什么反应，道：“我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们可以画人的前提下的。假如说，天梯修复，人物可以提上我们的绘画日程，但是画中的人，可以像我们其他的作品一样，从画中走出来，变成活生生的人吗？”
赵吏嵘曾经也和朋友探讨过该问题，就连鉴画院，也有专门的课题研究，只是现在都是纸上谈兵，还真没有人实践成功过，他专注地盯着侄子。
就连曾经不可一世的詹桥云也眯起眼眸，偷偷地竖起了耳朵，赵卢霖很是受用地轻轻嗓子，继续说道：
“我二姐说，这里面有几个问题，是现在的技术难以做到的。第一个，即使我们可以画出人物，但本世界的法则规定，除了自然产生的人类外，不可诞生任何生灵。猫狗等动物，梅兰竹菊等植物，都是不允许的。它们之所以存在，我们可以接触，是法则赋予了它们生命，可它们从诞生之初，本质上是没有灵魂的。”
“没有灵魂么……”沈若卿想到那天看见的各种和滚滚相似的黑白四脚兽，它们形态各异，憨态可掬，还有的被多画了两个翅膀，两只爪爪，或者是画成了粉色，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它变得千奇百怪。如果让它们产生了灵魂，可真是一场极为可怖的场景！
“不过，万事无绝对，尽管我们在实践过程中发现没办法在诞生之初就让它们诞生灵魂，可是我们可以为它‘附灵’。所谓的附灵，便是让它们产生灵智，这是一种极为损耗灵识和精神的事。据说十万年以前，还有专门的一种职业叫做附灵师，只是因为它太过神秘，耗损的又是本身的本源力量，于是这种职业渐渐没落了。”
赵吏嵘和詹桥云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名为惊诧的意味，原来竟然还有这种职业存在？
能够让植物、动物、河流、石头附灵，那这不就是在创造生命吗？为什么会消失？
赵卢霖说：“当然，刚才说的是人为的一种方法，它适用在非人类身上，是从来没有人在人类身上适用成功过。据我二姐所说，她从没听说过成功的例子。”
赵吏嵘来了兴趣，示意他赶紧说：“还有呢？”
“还有一种情况，有的人物作品极度传神，而画出它的画师又注入了自己饱满的情感，人物在这种极端条件下，时间久了，也有非常低的概率诞生灵智的，只是这灵智懵懵懂懂，宛如婴儿，是不可能存在于世间的，你只能通过画纸与它交流。”
沈若卿心道，这就跟剑灵的诞生差不多吧？这种情况，师兄应该更有感觉。
苏清濯不明白她为何看了自己一眼，手指微蜷，心跳加快了一点点，脸颊也跟着红了红。
“赵卢霖，你所说的那些情况，都在证实无法让画作中的人物活过来，可你最开始说是可以的，那是不是有其他办法？”沈若卿想到了詹松岩，他不是附灵师，却附身在了自己的作品中，还以自己的形象出现，这应该就是特殊情况了吧？
接受到沈若卿狐疑的目光，赵卢霖颔首：“用马良笔画出的人类，在满足一定条件后，是可以做到行走人世间的，但那也只是一段时间的附灵，很快就会因为纸张或者外力的侵蚀而消失作用。”
沈若卿一怔，她怎么就忘了？其实最能回答她问题的人，此刻就在她的身边，詹松岩既然能做到，就不怕他跑路，她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这个世上，也是不可能画出人类来的。”
赵卢霖摇头，神情严肃地说：“不，这是存在的。”
沈若卿挑眉看他。
赵卢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只要足够强，强到可以掌控自己，不被法则桎梏，便能画出人类。”
创世……么？沈若卿呼吸一滞，她没想到，赵卢霖竟然有如此大的志向。真是，看不出来啊。
赵吏嵘望向那幅透着七彩琉璃光芒的美人图，感慨地说道：“这幅画中的美人真美啊，却是位十万多岁的老婆婆，也不知是你们詹家哪位前辈画的。”
闻言，赵卢霖痴痴地看着：“真希望她能活过来，走到我的面前，跟我说一说话，我只要听到她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她这么美，声音一定很好听。”
詹桥云微笑着说：“这幅美人图不是詹家画室中最美的，却是公认的最有价值的一幅，也不知是不是画她的作者倾注了过多的心血，以至于很多人在看到画的第一眼都以为她是活着的，也难怪你们会产生错觉了。”就连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也以为是老祖宗活过来了，她脸上的肌肤，都好像会呼吸一样。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越来越近，詹桥云定睛一瞧，是管家。
管家走到苏清濯面前，恭敬地弯腰行礼：“尊者，家主有请。”
苏清濯偏头望向沈若卿：“师妹和我一起。”
后者点头，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詹桥云等三人想要跟上，却被管家拦住：“你们三个还是请退下吧，家主并未交你们过去。”
詹桥云皱眉，赵家叔侄讪讪地停下了脚步。
三人被留了下来，面面相觑，继而两看相厌，互相瞪视。
上次苏清濯让他们去找可以和他对话的人，这次詹道奇给他找来了。
只见，詹道奇拿出画笔，在画出八面铜镜，铜镜的背面和四周都是由缠枝莲文构成的，而每一面铜镜的颜色都不一样，一共有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种颜色，分别代表着：红莲州、橙莲州、黄莲州、绿莲州、青莲州、蓝莲州、紫莲州、黑莲州、白莲州。
从巴掌大的小铜镜，一跃而长大成了大铜镜，有三个人那么高，几乎要插进房梁。
清晰的画面从铜镜的那边投射而来。
八面铜镜形成了一个微微弯曲的弧度，立在了沈若卿三人的对面，而每个铜镜里面，都有一位气质浑厚，仪态威严的人站着，他们每个人都面容严肃而谨慎，态度恭敬而不失矜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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