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霓看了她片刻，移开了眼睛：“我知道你们不想抢功只想着能够出一份自己的力量，可琬娘你要知道，术业有专攻，长平是一个好的将才，可你不是。你没有必要，事事都冲到前线去。”</p>
蒋琬沉默了许久，点头应了一声是。</p>
“夫人，您希望我能够离开侯府也是为了保护我，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可你们都在前头冲锋陷阵，我一个人躲在后面，总是觉得有些遗憾。”蒋琬低头，委屈又无助，“可我也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够任性的，我知道自己很多地方不如长平他们，所以夫人的安排，我都接受。”</p>
“你也不必总是记挂着这些事情，来日若是我们败了，还要劳烦你。”楚玉霓的话不需要说的多么清晰明了，就已经可以让蒋琬明白。</p>
她死死咬着唇，定定地看着楚玉霓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p>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是容易的。</p>
他们的人生，早就在七年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p>
他们所有人活着不过是为了求死。</p>
只是临死之前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不知能够完成多少。</p>
蒋琬如此清楚的明了他们的结局，却仍是期冀着有朝一日，这一切还能够有另一个面目。</p>
也许，司徒青不是什么不能打倒的王。</p>
诚然，如今的京城许多人心中都存着如同芸娘一样的心思，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很好。</p>
那些前朝的恩恩怨怨本就与普通的百姓没什么关系，那不过是他们这些从前所谓贵族的一场噩梦。</p>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要从这场噩梦中苏醒。</p>
哪怕代价是要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p>
蒋琬跟着楚玉霓回到了侯府，将楚玉霓的意思同巧衣妙手说了说。</p>
巧衣皱眉：“那咱们往后究竟是算忠远侯府的奴婢还是锦绣楼的女工？”</p>
“你们是我的人。”蒋琬想了想，将两人的卖身契推到了两人面前，“夫人的意思是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去锦绣楼，往后堂堂正正地做人。”</p>
“去锦绣楼？我们？”妙手不可置信地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巧衣。</p>
锦绣楼那样的地方，对于她们这种本就喜欢女红的来说仿佛圣地。虽不知道锦绣楼究竟如何成为今天这副模样，可她们想要去锦绣楼的心思却是一点也不少。</p>
巧衣和妙手在蒋琬肯定的目光中，重重地磕了一个头。</p>
“去给夫人磕头吧。”蒋琬说着，当着两人的面撕碎了两人的卖身契。</p>
巧衣和妙手红着眼给蒋琬磕了个头，又去给楚玉霓磕头。</p>
楚玉霓笑道：“这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不必谢我。”</p>
“夫人，无论我们以后在锦绣楼如何，忠远侯府的事儿我们永远放在第一位。无论夫人如何看待我们，我们都不会忘记夫人今日的恩情。”巧衣重重地磕了个头，拉着妙手一起跪在楚玉霓面前发誓。</p>
楚玉霓哭笑不得：“好了，快些收拾东西跟着琬娘一起走吧。”</p>
两人哭着点头，各自去收拾自己的东西。</p>
蒋晨犹豫了很久，才进来问：“夫人为什么要将阿姐打发出去？”</p>
楚玉霓反问：“你怎么不去问你姐姐？”</p>
“夫人自然有夫人的用意，我怕问了姐姐伤心。”蒋晨皱眉，“夫人，我知道您更想要把本事厉害的人留在身边。我和姐姐虽然没有什么武功，可我们的心思难道不比杜彭纯粹？你能够留着杜杜彭，为什么不能留着姐姐？”</p>
“我想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去问你姐姐吧。”楚玉霓笑了笑。</p>
蒋晨沉默了片刻，突然在楚玉霓面前跪了下去。</p>
他说：“夫人的用意我心里明白，夫人，您和侯爷是不是准备行动了？”</p>
所以，他们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铺垫。</p>
将蒋琬打发出去，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她。</p>
虽然蒋晨不清楚楚玉霓为何会对他们有这样的回护之心，可这份好意，他们应该心领。</p>
蒋晨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我和连大哥身为忠远侯府的管家，一旦离开，必然会引来有心人的忌惮。我们留在这里其实就是最好的安排，夫人无论做什么都尽管放手去做，不必担忧。至于我姐姐……多谢夫人了。”</p>
“好了，去跟你姐姐好好道个别吧。”楚玉霓摆了摆手。</p>
蒋晨点头。</p>
不多时，蒋琬红着眼带着巧衣妙手一道过来，再一次感谢了楚玉霓。</p>
楚玉霓顿时哭笑不得：“你们走就走，怎么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p>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在锦绣楼好好学艺，不给您丢脸。”巧衣拉着妙手一个劲的保证。</p>
“左右今日出了这道门，你们丢的就是琬娘的脸，可不是我的。”楚玉霓笑着将人送出了府，扭头就看到罗长平一脸担忧地站在身后。</p>
楚玉霓要往里走，罗长平却拦在原地不动。</p>
“我听说你将琬娘送去了锦绣楼？”罗长平问。</p>
“你还用听说，如今不都自己眼睁睁瞧见了吗？”楚玉霓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外头，“你是打算与我去外头说话？”</p>
“我想去锦绣楼。”罗长平道。</p>
楚玉霓瞪大了眼睛：“你又没有琬娘那样的手艺，你去锦绣楼做什么？”</p>
“去裁衣裳。”罗长平板着脸，“我可不是想要离开忠远侯府自立门户，我既然跟着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身边半步。”</p>
“好好的，你这是哪里来的气话？”楚玉霓顿时哭笑不得。</p>
“我有一个秘密要说给你听，你想不想听？”罗长平猛地回头，对着她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p>
楚玉霓奇怪：“什么秘密？”</p>
“我可那些常年在锦绣楼里盯着一个男人的那些人不同，我也和琬娘他们这种遇到了挫折就只顾着自怨自艾的人也不同。我罗长平便是低贱到了泥土里，我也没有忘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我都有接触，自然也就听说了许多旁人不晓得的事情。”罗长平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睛，引着楚玉霓上套。</p>
楚玉霓失笑：“我听就是了，咱们还非要去锦绣楼说不成吗？”</p>
“锦绣楼的事情，自然该去锦绣楼说。”罗长平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