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正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将目光落到了车外。</p>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掀开车帘做到了杜彭身边。</p>
杜彭吓了一跳，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打在了马屁股上，马车猛地飞驰起来。</p>
暗巷本就在城中藏着，马车一惊倒是飞快地越过了目的地。</p>
季子正皱眉：“你就是这样办事的？”</p>
杜彭张了张嘴，又猛地闭了起来。</p>
他拿着马鞭笨拙地同季子正比划了起来。</p>
“算了算了，我就是随便说说。”季子正叹气，“你先把马车停下吧。”</p>
杜彭讪讪地点了点头，将马车停在了一旁，又伸手比划了起来。</p>
季子正皱眉：“你这是想说什么？”</p>
楚玉霓听到外头的动静，掀起车帘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侯爷下车吧，杜彭的意思是说前头不好掉头，咱们离着暗巷已经不远了，直接走过去就是了。”</p>
季子正又盯着杜彭看了好一会儿，才下了车。</p>
他伸手想要接楚玉霓下来，却见楚玉霓已经扶着车辕自己跳了下来。</p>
季子正尴尬地收回手，拳在嘴边轻咳一声：“那就走吧。”</p>
楚玉霓点头。</p>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暗巷，就被人拦了下来。</p>
楚玉霓瞧着拦住他们的人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p>
“忠远侯与夫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那人冷着一张脸问。</p>
季子正奇怪地问：“你认得我们？”</p>
对方冷笑连连：“呵，背信弃义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还妄想进暗巷？”</p>
“暗巷里的人多为前朝遗民，所以你们对我心中有气，我倒是也能够理解。”季子正轻笑，丝毫不将对方的怒气放在心上，“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你们与我又有什么不同呢？”</p>
“呸！真是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也不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男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又继续说道，“普天之下的子民，难不成都是他司徒青上位之后冒出来的？大家本就是天下百姓，谁做皇帝，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p>
“既然如此，为何你们对我还有这样的恨意？”季子正笑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我要见同大人。”</p>
“同大人也是你能说见就见的？”那人气急。</p>
楚玉霓倒十分诧异：“你还知道同大人？”</p>
“自然，京城的事情，我自然事事都清楚。”季子正顿了顿，凑在楚玉霓耳边低声说道，“毕竟你要做的事情那样危险，我不多打点一些，总是将这可脑袋悬在了刀尖上，我这个人最是惜命。”</p>
楚玉霓皱眉，定定地看了他许久，都没有做声。</p>
先前开口的那一位盯着她们两个沉默了许久，到底还是让开了路。</p>
楚玉霓没走上两步，就被人拦住了。</p>
“夫人，多谢您救了我家铁娃的命。”妇人冲到楚玉霓面前，跪下开始磕头。</p>
楚玉霓还记得张嫂，连忙上前扶起了人：“张嫂客气了，救铁娃的是庞先生，我倒是跟着庞先生沾了光了。”</p>
“我心里头明白，庞先生能够出手救铁娃是夫人的缘故。夫人，小人还有一事相求。”张嫂拦着楚玉霓，季子正那边倒是没人理会。</p>
季子正趁机冲着楚玉霓使了个眼色，自己扬长而去了。</p>
楚玉霓抽了抽嘴角，看了看季子正的背影又看了看张嫂，问：“是同大人让你来拖住我的？”</p>
张嫂一愣：“夫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是真心真意地想要来跟夫人道谢的，而且……我是真的有事相求啊。”</p>
“你要说什么？”楚玉霓叹了口气，看着季子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终于沉下心来。</p>
张嫂示意楚玉霓跟她家去。</p>
楚玉霓应了，跟着张嫂走过一条臭水沟，进了一扇斑驳摇晃的门扉里。</p>
张嫂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楚玉霓笑了笑：“家里头杂乱无章，夫人千万不要往心里去。”</p>
楚玉霓点头：“无妨。”</p>
可当真正走进去的时候，楚玉霓却愣住了。</p>
她原以为这里头也会像外头一样杂乱肮脏，却没想到小小的屋舍里，倒是布置的十分干净整洁。</p>
张嫂搬了个小杌子来给楚玉霓坐，还生怕她嫌不干净一样，用衣袖在杌子上来回擦了好几遍。</p>
楚玉霓笑着谢过她，便问：“张嫂到底有什么事儿？”</p>
“是关于铁娃。”张嫂搓了搓手，几次欲言又止。</p>
楚玉霓也不催促，只是淡淡地看着屋子里的布置。</p>
“夫人，您与侯爷之间，是有什么不合的地方吗？”张嫂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却是与铁娃不相干的事情。</p>
楚玉霓皱眉：“我与侯爷之间……影响了铁娃什么吗？”</p>
“这倒没有，只是小人觉得两口子过日子还是和和美美最好。你像我因为铁娃的缘故和我家那挨千刀的早就离了心。今日与你说起这个倒也算不得与铁娃没有关系。”张嫂笑了笑，有些心酸起来，她说，“当日我那男人因为铁娃的病一走了之，以为这样就能够让我们孤儿寡母自生自灭，天可怜见，让我遇见了同大人。同大人怜惜我们母子，给了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又搭上了庞先生这条线。”</p>
张嫂顿了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正经说起来，铁娃的病早就该有起色了。只是先前，我没舍得。”</p>
“要将自己从小拉扯大的唯一的孩子交到旁人手上，不管是谁都会有犹豫，这倒也不怪你。”楚玉霓安慰了一句。</p>
张嫂点头：“这倒也是，所以我怕……我怕日后庞先生会想起这桩事儿，心里头有隔阂。所以，我私心里想着，既然铁娃要跟着庞先生，不如让庞先生收铁娃做义子……”</p>
张嫂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楚玉霓的神色：“只是不知道我这点子心思人家庞先生能不能看得上。”</p>
“这件事情着实不是我能够做主的，此事总得问过庞先生才是。”楚玉霓回答。</p>
张嫂点头：“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夫人，庞先生膝下无子，将来总要有所依仗。我儿铁娃自小在暗巷长大，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如今我是彻底想明白了，只要铁娃能够平安长大，以后铁娃就是庞先生的儿子，可以跟随庞先生姓庞。”</p>
楚玉霓皱眉：“不知铁娃原本应该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