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你猜我为什么要自己跳下去？”楚玉霓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小丫头，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那涌到喉头的哽咽，“这阵子你在京城帮我撑着忠远侯府，辛苦了。”</p>
四喜眨了眨眼睛，也跟着笑了起来：“姑娘您这是说什么呀，我是您的贴身婢女，为您分忧是应该的。只是姑娘，到底在宫里遭遇了什么，才会将您逼得自己他跳到那冰冷的池水中去？”</p>
“宫里的事情往后少去管，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楚玉霓深吸一口气，想要安慰四喜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p>
她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精神极度疲惫。</p>
四喜给她掖了掖被子，小心翼翼地掀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p>
季子正立马看了过来：“出了什么事？”</p>
四喜连忙摆手：“没事，我只是想要……”</p>
“既然没事就放下帘子，不要让你家姑娘受风。”季子正皱眉瞪了她一眼，扭头看向了前方。</p>
四喜低了低头，连忙缩了回去。</p>
她看着闭目不言的楚玉霓嘀咕了一句：“我瞧着姑爷如今是真的对姑娘上了心了，他刚才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因为担心姑娘儿动气，姑娘往后若是能够跟季小侯爷解除嫌隙这样过下去倒也不错。”</p>
她看到楚玉霓的头往一旁歪了歪，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见。</p>
四喜叹了口气，也安静了下来。</p>
不多时，马车就停了下来。</p>
四喜透过车帘看到已经回到了忠远侯府，正准备喊醒楚玉霓，就见季子正掀开车帘钻了进来。</p>
“侯、侯爷。”四喜一时有些发愣。</p>
季子正皱眉：“快回院子给你家姑娘铺好床。”</p>
四喜点头，眼睁睁瞧着季子正将楚玉霓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这才飞快地往里头跑了。</p>
四喜一跑到荷香苑就冲着罗长平嚷嚷：“快去给姑娘烧水。”</p>
“这么急吼吼的，是出了什么事儿？”罗长平皱眉，她本想跟着四喜一起去接楚玉霓的，可阖府上下都说罗长平不适合出现在宫城外头，她只好守在这儿，可没等到人来同她说楚玉霓回来，却直等到了神色焦急的四喜，她心里直觉有些不好。</p>
四喜还没来得及说，罗长平就看到了季子正抱着楚玉霓走了进来。</p>
罗长平脸色一变，冲到季子正面前：“你怎么会让她成了这个样子？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p>
四喜脸色发白，转身拉住罗长平：“你怎么能这么跟侯爷讲话？”</p>
“呵，你不是楚玉霓的贴身婢女么？你家姑娘遭了罪，你居然还向着外人说话？”罗长平看向四喜的目光中，也沁了一脸的冷意。</p>
四喜无辜摊手：“是姑娘自己落了水，咱们侯爷也是为了姑娘好不是？”</p>
“自己落水？她疯了不成？”罗长平陡然抬高了声音。</p>
季子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说：“若是真心为了她好，就快些让开，她身上还穿着湿衣裳。”</p>
罗长平一愣神的功夫，季子正就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了床上。</p>
“去请庞先生。”季子正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p>
罗长平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p>
四喜拿了楚玉霓日常的衣裳来塞到罗长平手中：“别冷着了，先照顾姑娘要紧。侯爷您也别着急，我现在就去请庞先生。”</p>
楚玉霓离京之后，庞先生为了能够就近照顾忠远侯府，直接让四喜在府里给他找了间屋子，所以现在四喜找人倒也快得很。</p>
不过片刻功夫，庞先生就提着药箱来到了荷香苑。</p>
季子正铁青着一张脸给庞先生让了个地儿，闷声不语地坐在了一旁。</p>
庞先生号了脉，又仔细检查了楚玉霓的眼睛和舌苔，松了口气：“不妨事，只是受了凉，有些累这才陷入了昏睡。”</p>
“这还不妨事？阿霓身子一向很好，除了上一次被杜凌儿……她都不曾吃过什么药。”季子正皱眉，声音也有些发闷。</p>
庞先生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调笑：“因为杜凌儿？说到底，那不还是因为你？”</p>
季子正翻了个白眼：“我想她快点好起来。”</p>
庞先生点头：“我出手，哪一次不是药到病除？”</p>
庞先生开了药，将药方递给四喜。</p>
罗长平却抢了先：“我去，庞先生放心，我会亲自去给夫人熬药，绝不会假手他人。”</p>
庞先生挠头：“倒也没有那么严重。”</p>
罗长平冷哼一声，没有解释扭头就走。</p>
四喜空荡荡地放下自己的手，颇为感慨：“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庞先生您饿不饿？要不要四喜给您煮丸子啊？”</p>
季子正瞪她：“你整日没有旁的事情了？”</p>
“四喜自小就是跟着姑娘，守着姑娘，如今你们一个个抢了我的活，我倒也不知道除了煮丸子还能做些什么了。”</p>
“侯爷，还是让四喜守着夫人吧，夫人一会儿若是发了汗，四喜姑娘在这儿守着更方便一些。侯爷许久未归，府里的事情也该重新了解一番了。”庞先生抢在季子正开口之前说道，“您还不知道吧？你离京不久，府里的那些下人就都跑了，如今这些都是夫人挑进来的。先前夫人还说，侯爷回来若是瞧着有不喜欢的，在发卖出去就是了。既然夫人如今睡了，不如就让庞某陪着侯爷去看看？”</p>
季子正愣了愣，到底还是点了点头。</p>
他想过自己离京之后府里会有些变动，却没有想过整个忠远侯府里居然在没有一个自己熟悉的面孔。</p>
这个念头，在他看到连玉声后改变了。</p>
他张了张嘴：“你……”</p>
“在下连玉声，是夫人提上来的管家。侯爷，侯府里如今还有的东西，连某都已经清点完毕，册子已经给您放到了书房，您可以随时去查验。”连玉声不卑不亢，面对着季子正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情感表露。</p>
季子正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点头。</p>
蒋晨紧接着站了出来：“侯爷，我与姐姐如今也在府中当差，侯爷若是找不到连管家，找我也是一样的。”</p>
接着，季子正看清了赶车人的那张脸。</p>
杜彭对着季子正行了一礼，却已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p>
季子正后来又见了很多人，却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那份震撼。</p>
许久，他才拧着眉，看向庞先生：“你说她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