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霓却陷入了沉思。</p>
什么叫做她的脾气？</p>
难道那个传言里嚣张跋扈骄傲至极的楚家二姑娘，其实本就是个热心肠的姑娘？</p>
季子正一向瞧她不起，却怎么又表现出来一副十分熟稔的模样？</p>
楚玉霓当真是在宫宴上对季子正一见钟情的吗？</p>
无数个谜团涌上心头，令楚玉霓一时有些懊恼。</p>
瞧着楚玉霓沉默，季子正叹了口气，忍不住放缓了声音：“便是四喜的家人果真会对你不利，不也还有我护着你吗？”</p>
楚玉霓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今儿是吃错药了？”</p>
季子正愣住：“什么？”</p>
“我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要对我这么好？”楚玉霓眨了眨眼睛，努力思考原主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季子正图谋的。</p>
季子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忍耐了许久才将涌上心头的怒气压了下去。</p>
他深吸一口气，冲着楚玉霓笑的有几分狰狞：“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可怜，想要试着和你好好相处。阿霓，余生漫长，难道你就打算一直与我这么生分下去吗？”</p>
“我好不容易才放弃了你，你就不怕我又缠着你不放？”楚玉霓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p>
季子正拧眉：“这样不是刚好如你所愿？”</p>
“可我记得，我的愿望是希望你跟我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你我两不相干。”楚玉霓说道。</p>
季子正皱了皱眉，突然就笑了起来：“我也说了，我不会与你和离。阿霓，人生苦短，怎么活不是一辈子？我原先是厌恶你不假，可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今日我不妨与你透个底，我厌恶的从来都是楚家，如今你被楚家所弃，我自然……”</p>
“原来你是看我笑话的。”楚玉霓恍然大悟，转头就开始赶人，任凭季子正如何解释也不再听。</p>
关上了屋门，外头的声音没一会儿也就散了。</p>
楚玉霓又等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轻轻开了一条门缝往外瞧。</p>
外头早已经没有了人。</p>
整个院子里都空寂非常。</p>
她这里原本就没有什么下人愿意过来伺候，四喜也被她打发下去了，倒是难得的清净。</p>
楚玉霓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仔细想了想，突然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p>
兴许进宫不是非要去拒绝的事情。</p>
楚玉霓看了看天色，换了身衣裳出了府，直接去了回春堂。</p>
庞先生见了她吓了一跳，连忙迎上来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p>
楚玉霓点头。</p>
庞先生四下看了一眼，将回春堂的门关了起来，引着楚玉霓去了后院，问道：“怎么了？”</p>
“你之前说打算喂给司徒青的毒药，研究的怎么样了？”楚玉霓问。</p>
庞先生浑身一颤：“那狗东西非要你进宫？”</p>
楚玉霓笑了起来：“庞先生的消息倒是快，我才从宫里出来不久，庞先生就已经知道了。”</p>
庞先生神情未变：“当年楚芳菲入宫为妃，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初才跟楚家提出那你做药人，可是后来……再后来这楚家丫头不知道怎么和季子正搅和到了一起去，我也就觉得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您这次进宫，应当是见到司徒青了吧？”</p>
楚玉霓点头，神情复杂地说道：“我从前听你们说我这张脸和从前差不多，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今日一见司徒青，我才知道，他这个人，总是喜欢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做着令人恶心的事情。”</p>
当初，他也说过爱她，说过只要她活着，大昭的天下仍会回到大萧的血脉手中。</p>
可她不愿。</p>
无论他的话，说的在怎么动人，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p>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不死不休。</p>
即便是重活一世，那份仇恨也难以消解。</p>
只是从前，楚玉霓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忍耐，忍耐到一个可以重新挑起这个天下的人出现。</p>
到那个时候，她才能够安心的复仇，才能够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父兄。</p>
可如今，她觉得她等到了。</p>
她带着洒脱的笑意看着庞先生：“若是先生已经准备好了药，便早些给我，有些事情也到了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p>
庞先生神情凝重：“您……为何突然这么说？您先前不是还觉得要徐徐图之吗？”</p>
“庞先生先前所说，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先生说的极是。”楚玉霓脸上仍带着一股子洒脱的笑。</p>
庞先生却看出了几分厌世来，他眼皮子狠狠地跳了几下，颤抖地问道：“公主殿下决心舍生取义？”</p>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在喊我公主了吗？萧云已死，如今或者的不过是楚家的二姑娘楚玉霓罢了。”楚玉霓提醒了一句。</p>
庞先生恍若未闻：“殿下难道就忍心看着天下再一次生灵涂炭，再一次天下大乱吗？”</p>
“不会天下大乱的。”楚玉霓笑了笑，“我相信他可以做得很好。”</p>
“他？”庞先生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重点，追问道，“他是谁？殿下凭什么认为他会比殿下更适合掌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