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青盛赞楚默怀大义灭亲，这才是楚氏一族真正得到盛宠的根由。</p>
那时候，司徒青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身边只有一个楚穆始终站在他这边，同他说着天命所归，同时还在规劝着许多京城里头的达官显贵。</p>
所以，当司徒青听说楚穆居然护着萧家余孽的时候，心里头是充满了愤恨的。</p>
他本就敏感多疑，若是换了旁人来诛杀楚穆，楚氏一族只会面临灭顶之灾。</p>
楚默怀杀楚穆，为的不是自保，而是那泼天富贵。</p>
事情到了那一步，结局早已注定，他想不明白父亲非要在横插一脚是什么意思。</p>
索性他这么多年的积累下来，早已不是那个只会跟在父亲身后听父亲指挥的孩子了。</p>
他弑父夺权，果真就站到了那高处，成为了司徒青的肱骨之臣，令楚氏一族极尽荣宠。</p>
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季子正也在皇城之中。</p>
他亲眼看到楚穆怀抱一个婴孩从侧门逃出，可惜，楚穆没能走多远就被追上来的楚默怀砍杀在地。</p>
楚默怀甚至都没有问一句缘由，就杀了楚穆和他怀里的孩子。</p>
季子正躲在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切。</p>
季子正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都觉得浑身发冷，那样一个煞神，究竟为何会将楚玉霓捧在手心宠着？莫非楚玉霓说的都是真的，她在楚家的日子其实并非传言里那样快活？</p>
季子正这么想着，就忍不住看了楚玉霓一眼，顿时吓了一跳。</p>
楚玉霓通红着双眼，眼泪流了满脸。</p>
“你怎么了？”季子正这话才说出口便觉得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p>
楚穆被楚默怀亲手所杀这件事情，对楚玉霓的冲击力怎么想都不算是小。</p>
可他还是有些好奇：“楚家就从来没有什么传言？”</p>
楚玉霓摇了摇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宫变的时候，我淋了雨发了一场高烧，醒来有很多事情记不清了。等到兄长回来的时候，天下已经是这个天下了，兄长说父亲不会再回来了，从此以后他会好好照顾我。”</p>
再后来，楚芳菲入宫，才一入宫，她就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p>
七年间，后宫里进了很多新人，却无人能够撼动楚芳菲的地位。</p>
不管是楚玉霓还是季子正，在庞先生的药的事情发生之前，他们都以为楚芳菲的地位是因为楚家。</p>
可如今，两个人心中却都有了动摇。</p>
楚玉霓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底翻腾起来的情绪，轻声说了一句：“不如请庞先生过来一趟吧。”</p>
季子正眼神一亮，他正有此意，只是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借口。</p>
既然楚玉霓也这么说，季子正立马差人去将庞先生请了过来。</p>
庞先生来的很快。</p>
一进门，他就眯着眼睛打量了二人一番，接着皱起眉头看向楚玉霓：“你哭什么？”</p>
季子正掀了掀眼皮，似是没有想到庞先生会如此仔细。</p>
楚玉霓笑了笑：“方才听说了一些楚家的旧事，一时没能控制住罢了。庞先生见笑了。”</p>
庞先生皱眉，蓦地瞪了季子正一眼。</p>
“庞先生，今日请您过来是因为宫里来了人。”楚玉霓连忙开口，生怕庞先生一个不小心暴露了什么。</p>
庞先生翻了个白眼：“来找你兴师问罪顺便要我闭嘴的？”</p>
“庞先生倒像是早就有所准备？”楚玉霓挑了挑眉，有些意外。</p>
庞先生神秘一笑，立马往楚玉霓身边一凑：“诶你是不知道我那个药……”</p>
话说了一半，庞先生便觉得周身一冷，旁边有一道怎么都无法忽视的视线紧紧落在自己身上。</p>
庞先生愣了愣，立马正襟危坐拉开了楚玉霓的距离。</p>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我当初就告诉过你，春风一顾和南柯一定要嘱咐楚芳菲同时使用，你可知道是为什么？”</p>
楚玉霓摇头。</p>
“春风一顾是最普通不过的春天药，但是南柯不是，南柯是勾起人心底的思念歉疚渴望，总之是所有的求而不得夹在在一处可以产生的幻象。南柯和春风一顾做配，会让人误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醒来梦里的一切都不会记得。”庞先生神在在地眯了眯眼睛，“我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司徒青渴望的是什么。”</p>
楚玉霓一脸迷惘，季子正却是一下子握紧了拳头。</p>
只听季子正猛地一捶桌子骂了一句：“无耻狗贼，也配如此肖想？”</p>
庞先生瞥了他一眼：“你管人家无耻不无耻，人家到底是比你早了一步。”</p>
“庞谌！”季子正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看向庞先生。</p>
庞先生举起自己的药箱，像是被人毒哑了喉咙似的矫揉造作：“哎哟，人家好怕怕啊。”</p>
“……”楚玉霓抽了抽嘴角，神情扭曲。</p>
庞先生的山羊胡子还在空气里乱颤，配上他那一副小媳妇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p>
楚玉霓叹了口气，突然问了一句：“庞先生可想过后果？”</p>
“后果？”庞先生立马乐了，他放下他的药箱又开始显摆自己新近的研究，“你瞧这些东西，哪一样他们能舍得杀了我？只要还有一条命在，什么样的后果我受不住？小丫头，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活在楚家不过是与虎谋皮，如今这日子就当做是新生吧。”</p>
楚玉霓又抽了抽嘴角。</p>
季子正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了一句：“庞先生这话季某听着奇怪，难不成楚玉霓嫁到季家竟是先生的手笔？”</p>
庞先生大言不惭：“是啊。”</p>
“荒谬！”季子正拂袖而去。</p>
看着季子正的背影，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p>
好一会儿，楚玉霓才开口问了一句：“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p>
“季子正现在讨厌你不就是因为你设计嫁了进来吗？”庞先生吹胡子瞪眼，一副十分为她着想的模样，“如今我给你们把这个障碍搬开，以后你们两个不就能够好好生活了吗？”</p>
“我跟他好好生活个什么劲儿？”楚玉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个苟且偷生的小人，也值当你如此斡旋？”</p>
庞先生脸色变了变，蓦地问了一句：“殿下是觉得所有人都该慷慨赴死吗？”